“見過姑姑。”
長公主似乎對二皇子多有青睐,哪怕對方虎虎憨憨的,還是笑了起來。
“和姑姑還客氣什麼。”
“常羽畢竟是長大了…倒像是個将軍一樣氣宇宣揚。”她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眼神撇向一旁,臉上愁容一閃而逝。
任誰都能看出來,那是因着二皇子幼時曾經和華宣走得近,長公主見着了他,立刻就想到了身旁的兒子——有些傷感了。
二人年紀相近,南甯世子卻偏偏永遠智力不足…
皇帝又瞪了一眼二皇子:“就你來的最遲。”
二皇子愈發垂着腦袋,隻是心中到底有些郁悶。
不管華宣是好好的還是癡傻了,他發覺自己每次見着對方,總沒好事。這也不知道是不是命裡八字相克。
家宴從頭至尾,華宣都呆呆愣愣坐着,像還沒開竅的三歲稚子,需要有人把飯送到他碗裡,他才專心低頭吃飯。
好在他這副皮囊是真的足夠出色,以至于哪怕癡傻了,坐在那兒不哭不鬧的時候,依然能讓人心裡生起憐惜之感。
多少妃嫔們悄悄打量着南甯世子的樣子,忍不住促狹着想。
南甯王世子雖說沒有成年男子的心智,但多少還是養眼的。
不知道被指婚的蜜家大小姐,将來見了這夫君,到底是喜歡呢,還是不喜歡?
家宴快結束時,明帝似是漫不經心的開口道。
“賜婚聖旨到了,怎不見你們去提親?”
莫不是對這樁婚事不滿意?
帝王的怒氣已經隐而未發,整個禦花園的氣氛一變,多少人都悄悄捏着筷子不敢動了,用餘光觀察明帝的反應。
南甯王世子作為當事人,因着是癡傻的,依然低着頭在吃飯,反應遲鈍,沒覺出什麼不對來。
但比他要小上七八歲的晚蓮郡主,卻已經是知曉些事兒的,見到皇帝問出此話,年紀小,有些繃不住,生怕被怪罪,已經是憋着嘴快哭出來。
長公主卻不慌不忙,迎着明帝略有些打探的目光,擡眸歎氣。
“看來是瞞不住皇兄了。”
在場衆人聽了長公主這話,心裡都是齊齊“咯噔”一下,生怕長公主說出什麼當衆抗旨的話來。
也是,若南甯世子沒有癡傻,去娶個從五品小官員的女兒,的确是門不當戶不對,沒有這個說法的。
但…但這畢竟情況特别啊。
長公主幽幽歎氣:“本來家醜不該外揚,但今日能來參加家宴的,都是自家人,本宮也就不再遮掩什麼了。”
當年被嬌寵着長大,事事順心的長公主,露出了幾絲少女的委屈,對着嫡親的兄長道。
“王府太窮了,拿不出那麼多聘禮。兩袖清風的,本宮怎麼有臉去提親?”
說到最後一個字,長公主眼圈已經開始發紅。
一旁的晚蓮郡主,似乎和她母女連心,一聽母親說這話,頓時也哇的哭了出來。
一邊小小抽泣,一邊對明帝道。
“皇舅舅,娘說要給兄長提親,可是開了王府的庫房,都找不出能充場面的聘禮。娘說兄長這個樣子,已經讓京城許多人看低一眼了,咱們若是提親都沒什麼财力,恐怕旁人會更加笑話我們王府…”
“我兩年沒做新衣裳了,娘說不要讓皇舅舅操心,來參加家宴特意給我扯了綢緞做新的。”
一邊哭,晚蓮郡主一邊張着嘴嚎啕。
本來還抱着碗慢騰騰吃飯的南甯世子,則像是被哭聲驚到,左右環顧,然後猛地扔了碗筷。
“…不、不吃那麼多了。”
看着像是被嫌棄過吃飯太多,所以被驚吓到不敢再吃飯的樣子。
一時間原本歲月靜好的禦花園,被癡兒幼女連同長公主的哭訴聲充斥。
長公主已經跪坐在地上,鬓發略有些散亂:“皇兄!沒錢啊!王府沒錢,娶不起媳婦,我哪裡敢去提親。嗚嗚嗚嗚皇兄!沒錢給宣兒提親,是我這個當娘的沒本事嗚嗚嗚嗚…”
她捂着臉,聲音開始哽咽,肩膀也一顫一顫,看着情緒繃不住了。
這哪裡有長公主平日裡的風采,四周衆人都看傻了。
明帝措手不及,方才臉上的嚴肅神情來不及收斂,轉而變成一種說錯了話的驚慌,隐隐有些懊悔,甚至脫口喊出了長公主的乳名。
“慧慧,你都多大了,這麼多小輩看着呢,快起來!”
幼時就是如此,慧慧一旦想要什麼,被惹哭了,非得哭到個山崩地裂不可。
這麼多年過去,明帝本來以為妹妹長大了,他都已經忘了幼時的事情了。眼見長公主跪坐在地上,俨然一副張嘴跟着外甥女一起嚎啕的趨勢,他臉都開始綠了。
“朕既然賜婚,豈會不管你聘禮的事。起來!”
長公主尤有些哽咽:“可是要好多銀子呢。”
明帝眉心狂跳,腦子都開始發疼:“朕給!要多少給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