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盼再次打量這個女孩子，看着她問道：“你有什麼想法？”

想法想法想法，我有什麼想法，我到底有什麼想法？

這個問題就像是一顆在她腦子裡不停亂碰亂跳的乒乓球，讓她越慌越抓不到。

她知道展甯二姐是想聽她的态度，但是她從沒想過有一天要面對展甯的家人，所以沒有設想過要怎麼說那些話，而現在面對展甯二姐的突然提問她慌得更不知道怎麼說了，總不能就說一句‘俺也一樣吧’。

“我……我……”，張玉彎手指絞緊，半天說不出話。

展甯看她這麼模樣，皺眉說道：“今天有些突然，她也不知道你會來沒有準備，又被吓到了，所以不知道怎麼說。她對我也是同樣的感情。”

“這個還需要特地準備什麼嗎？你讓她自己說。”，展盼嚴肅的看了一眼妹妹，繼續對張玉彎問道：“你是不是交過男朋友？”

在展甯給她打掩護的時候她原本已經想好怎麼回答剛剛的問題，可沒想到她二姐突然換了個問題，還是個送命題。

張玉彎呼吸一滞，驚愣的看着展甯二姐。連展甯都驚詫的看着自己姐姐，不明白她是怎麼知道的。

本來展盼隻是試探，因為昨天她和張玉彎聊交沒交過男朋友話題的時候自己妹妹就有些緊張的打斷，那時候她就有了猜測。沒想到她剛一說完張玉彎就驚慌的看着自己，那表情已經說明答案。

“姐……”，展甯剛想開口解釋，就被姐姐一記眼神阻止。

“所以你不是天生的，或者是bisexual（雙性戀）？”

這個英文張玉彎知道，因為在确定自己喜歡上展甯後，她針對自己的改變在網絡上查詢過，所以知道這個詞。

但是這個問題她不知道怎麼回答，隻能愣愣的看着展甯二姐啞口無言，手腳發涼。

而展盼的問題并沒有結束，“那你未來是不是有可能再找個男朋友？”

張玉彎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說點什麼今天她不但過不了展甯二姐這關，更過不了展甯這關。于是慌忙說道：“不是的，我……我沒有再找男朋友的打算，展甯她很好，我也想和她在一起……”

她覺得自己的話好像沒什麼說服力，特别是看着展甯姐姐那犀利的眼神後她聲音越說越小。

展盼盯着張玉彎看了半刻，看得她眼神飄忽，躲避自己她才開口繼續問道：“那你打算和家裡出櫃嘛？”

張玉彎倒吸了一口氣……

“你父母能接受你喜歡女孩子嗎？不接受你打算怎麼應對？”

“如果甯甯和家裡出櫃了，家裡反對意見很強烈你打算怎麼辦？”

“你做好了和她面對一切困難的準備了嗎？”

“你想要和甯甯永遠在一起嗎？”

……

展甯面色難看的送姐姐下樓，電梯裡展盼看了一眼自己妹妹那陰郁得快被黑霧籠罩的臉，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反對你和女孩子交往。但是爸媽那邊隻能你自己去說，誰都幫不了你，什麼後果你也隻能自己承擔。如果那天你說了，我會站你這邊在中間調和。”

展甯沉默着沒有回答。

“但是甯甯，我得告訴你這個女孩子人是還不錯。可我個人覺得你們不适合，她太優柔寡斷，根本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也沒有定性。是個好女孩，但不是個好對象，你自己要把握清楚。”

從昨天逛街和張玉彎的聊天裡她知道這個女孩子的大概家庭情況，知道了她出生農村，有個哥哥已經結婚，媽媽家庭主婦在家務農，爸爸開小貨車養活一家，她算是家裡最有出息的人。

聊一些時事的時候也看出了這是個三觀很正，悲天憫人的好女孩。但是剛剛的問題她沒有一個滿意，覺得這個女孩子沒那麼喜歡自己妹妹，自己妹妹有點一廂情願的意思。

“我知道了，姐。”

電梯到了一樓，門打開，展盼看着妹妹說道：“上去吧。”

哪怕展甯姐姐已經走了，可張玉彎還是手腳發涼，沉浸在剛剛她的各種緻命問題和越來越冷冽不滿的面色裡。她沒想到平時溫柔，看人就笑的展甯二姐眼神能那麼犀利，讓人不敢直視。

原來她們家真正好相處的隻有展甯一個，不對，才開始的時候展甯也是個嘴毒說話噎死人的人。

門再次打開，見是展甯張玉彎終于松了口氣。

“你姐走了吧？”，張玉彎站起來看着展甯問道，臉上的驚惶沒完全褪去。

“你姐為什麼會突然過來？”，張玉彎到現在還不明白這個問題。

展甯沒說話，也沒看她一眼徑直走到沙發上坐下，人仰靠在沙發上，愣愣的的看着天花闆。

看她這模樣張玉彎覺得不太對勁兒，坐到她身邊問道：“你怎麼了？”

展甯望着天花闆的眼睛轉過來盯着張玉彎還是沒說話。

張玉彎被她看得不自在，心裡也有些不好的預感，摸摸自己的鼻子又問道：“我怎麼了嘛？”

展甯盯着張玉彎這張讓她又愛又怨的臉，心裡從未有過的無力感。看着她還懵懂的眼睛仿佛自言自語的問道：“你為什麼一個都回答不了？”

剛剛姐姐對張玉彎的提問，張玉彎隻微張着嘴發愣，除面色驚惶外說不出一個字。那一個又一個沒有得到回答的問題像是一根根鋼針插進展甯心裡，讓她一再發冷。

張玉彎眼神躲閃，她知道自己剛剛的表現太差了，可那些問題都太犀利了她一個都沒有想過，真的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你姐姐問你的問題是那樣的……問我的問題又是那樣的……都是送命題……”

張玉彎擡眼看了展甯一眼，看她還那樣盯着自己，于是小聲的辯解道：“我不是回答不了，是太突然我沒準備好，不知道怎麼回答……”

“這些還需要特地準備嗎？”，展甯用剛才姐姐說過的話回到張玉彎。

“而且……”，展甯從沙發上直起身，看着張玉彎繼續說道：“為什麼連想不想和我永遠在一起你都回答不了？這個也需要你特地準備嗎？”

看着展甯那從未有過的眼神，張玉彎心被紮了一下說不出話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問題她一時沒有說上話來，可能是前邊的問題都太難回答，讓她腦子完全空了。

“我……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張玉彎看着展甯說道。

這個回答現在顯得那麼蒼白沒有說服力，展甯沒有任何促動。如果是以往這樣的事情她會很生氣，氣得恨不得和張玉彎同歸于盡。

但現在她居然一點都不生氣，隻有深深的無力感和對自己對這份感情的質疑。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到底想不想永遠和我在一起吧。”

說完展甯就起身開門離開了，沒有再和張玉彎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