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玉彎是在酒店側門的花壇邊的小台階上給展甯打的電話,在撥出電話前,她已經在這裡反複踱步了十多分鐘,撥打界面熄了又亮,亮了又熄。最後撥打出去後,看着嘟嘟做響的電話她心捏做了一團,矛盾的既希望展甯能接,又不希望她接。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事情說清楚的,又是怎麼說出那句“我想給你借50萬”的話的。隻是在挂斷電話她緩緩的坐在了台階上,無力的把頭埋在手臂。手指狠狠的掐着自己的手臂,想讓這種疼痛轉移心裡的羞恥和難堪。
她也真的想給自己兩巴掌,為什麼要犯那樣的錯,為什麼叫基本的法律意識都沒有!
在她因為提出辭職而得以解脫大感松快的第二天在排練室接到了節目組的電話,說是他們參加海選時候的Demo有一段副歌的節奏涉嫌無授權使用,現在對方版權公司要起訴他們。
當時他們剛把下一輪比賽的節奏和出來,這一通電話把所有人都拉到了谷底。他們海選Demo裡的副歌節奏的确借用了一首老歌。但是唱這首歌的歌手早已經過世,他們當時沒意識到雖然歌手過世,但是歌曲是有版權方的。
然後當晚他們所有人就趕忙收拾東西去了深城處理這件事。張玉彎腦子一片空白,回去後也沒有和展甯說這件事,隻說和樂隊的人提前去那邊排練,和節目組工作人溝通彩排。
沒和展甯說這件事,一是不想麻煩她,讓她跟着擔心,她現在是在升職的考察期。二是覺得沒臉,就像是考試抄襲被抓教導主任辦公室懲罰,不敢和家長說一樣。
展甯總是幫她操心所有事,從生活到心理上照顧着她。這次的事情不小,她想自己解決,不想在展甯心裡落下自己啥也不是,工作工作做不好。玩樂隊,樂隊被人罵,還惹了官司,啥也不是的無能形象。
惹了禍自大的想要自己承擔,可最後她還是什麼都沒解決,結果還是要找展甯借錢。什麼都也做不好,一無是處。
樂隊所有人這兩天都愁得人皺巴了,對方方案給了,私了賠償50萬。老派也也咨詢了做法律的朋友,這種情況最好是接受對方提議,因為他們侵權的證據明顯,如果走司法途徑,這種藝術财産的定損很難定義,更何況對方是大公司,肯定有專業的法律團隊,他們沒有任何好處。
後來節目組也找他們談話了,希望他們能盡快處理這件事,畢竟這方面的事情洩露出去,會對節目的播出産生負面影響。字句行間都透露如果他們影響了節目,節目組就算不追責,後面的錄制也不會有他們樂隊。
他們現在是腹背受敵,無論怎樣這50萬的後果是必須要承擔的。如果拖下去他們可能連接下來的錄制機會都沒有,這讓他們不得不想辦法盡快籌錢,總要保全一點什麼。
而重點又在于,他們一個剛起步的樂隊根本沒錢。所有人坐一起身上的存款湊起來居然不到12萬,然後又是相顧無言,一陣死寂。
50萬還差38萬多,這些錢在哪裡去找,這種事根本不可能和家人開口,本來他們做這個就不被家人接受。而這個社會能随便借你幾萬的朋友少之又少,更何況是他們這種在别人眼裡沒有正經工作無力償還的朋友呢。
最後老派不知從哪裡拿出紙和筆,在桌子上寫了借條,除張玉彎外的四人分别簽上自己的名字,用小鬼的口紅按上自己的指印,而後把借條遞給張玉彎。上面内容赫然是他們每人向展甯借錢10萬,利息按銀行利率,兩年内還清。
張玉彎收下了這張借條,也在上面簽上自己的名字蓋上手印。她知道不應該問展甯借這筆錢,但如其他人所想的,目前展甯似乎是他們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給。”
“啊?”,張玉彎趴着正想給自己兩巴掌的時候一個沒什麼波瀾的聲音響起,從手臂上把頭擡起就看到Luke那張冷淡無表情的臉。
眼前還有張她遞過來的紙巾,她那低垂上挑的眼睛還是給人疏離的感覺,不像喜歡樂于助人的。
張玉彎仰頭看着她,過了一會兒才接過她遞來的紙巾,擦了擦鼻子說道:“我隻是在這裡坐會兒,不是在這裡哭。”
Luke沒說話,也沒走,就站在一邊。
張玉彎擦完鼻涕,理了理頭發。看她還站在一邊沒有走的意思,有些尴尬,在想她是不是聽到什麼了。Luke幫助過她,還幫她保守了秘密,雖然她總是不敢接近的感覺,但張玉彎對她的印象很好。覺得她并不是像她表面那樣冷漠,其實也是個熱心人,可能隻是不愛說話罷了。
“你又在這兒抽煙?又是比我先到?”,張玉彎看着她問道,話裡的意思其實是你又在碰巧聽到我打電話了?
Luke搖搖頭,指了一下花壇上的東西一紮啤酒。“睡不着,買酒。”
張玉彎看了看那六罐啤酒,節目組安排的酒店位置比較安靜,附近不怎麼熱鬧,從這個小側門出去過馬路有一家24小時便利店。
“我以前睡不着也經常出去買酒喝,現在家裡有各種各樣的酒,不用出去買了。”
和展甯去逛超市她必逛的就是酒水區,看着那各種各樣的酒,紅的白的啤的各種各樣都想買回去嘗嘗,不像以前扣扣搜搜挑挑揀揀買一兩瓶,消費能力和生活質量越來越高,隻是錢剩不下什麼了,讓她時常感歎談戀愛真花錢。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和展甯在一起後她睡不着的時候少之又少,除了興緻很高,很開心的時候也不怎麼喝酒了,那些酒就都存了下來。
Luke打開酒的塑封,拿出一罐遞給張玉彎。“你們住一起?”
“啊?”,張玉彎沒懂她說的什麼。
“你和你女朋友。”
“……”,我們有在聊這個嘛?
看着她那淡淡的臉,根本不在意的模樣。張玉彎扯扯嘴角,接過她遞過來的酒還是回答道:“算是吧。”
Luke似乎對這個自己提出的話題很感興趣的模樣,靠坐在花壇上,也拿起一罐酒打開。“多久了?在一起。”
張玉彎扯開拉環,看着Luke。雖然Luke幫助過她,但她們其實并不熟悉,見面也就是眼神對接就算打過招呼的程度。說過的話不超過二十句,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她突然對她的感情問題感興趣。
但張玉彎其實沒辦法拒絕她,畢竟人家幫助過自己。而且她心情很差,有人聊聊轉一下注意力,不去想那些煩心事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