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組織的Ai知識分享會放往常張玉彎是不會報名的，但這次她積極參加了，隻為了會上可能會看到展甯。

而展甯的确作為人事組織者出現在了分享會上，張玉彎甚至故意坐到了第一排靠近她的位置，想和她說說話。但展甯卻似避病毒似的在她坐下的那一刻就起身去了門口單獨的凳子上坐下，離開的時候也如看空氣似的和她擦肩過。

那晚的事已經過去了半個月。從那晚之後她們之間所有的一切就像把時間線拉回到了今年三月之前，變成了當初兩個沒有交集，隻在同一個公司工作，但完全不熟的同事。

那天她作為一個被告白，且拒絕人的一方卻失魂落魄，仿佛搞砸了一切獨自回家後徹夜未眠。

後來在公司偶然碰面，她低下頭心慌躲避的時候展甯也隻和身旁的人聲色昂揚的說笑着從她身邊走過。完全沒有看她，是她自作多情的樣子。

等她拿起手機點開展甯微信思考糾結良久發一個表情包過去後，那個紅色的感歎号，那無論怎麼打對方電話都在通話中的提示音才讓她真正的意識到她和展甯真的完了，頓時手軟到手機都拿不住。

站在熟悉的地方也再沒有等來過展甯，甚至刻意去她家樓下也再沒有看到那個位置停過那輛她坐了無數次的黑色沃爾沃。

展甯做到了言出必行，那晚轉身離開的一瞬間，她們就被分割了。

心慌撩亂下，她覺得自己還有好多話沒有說清楚，那晚時間太急，她隻是還沒來得及思考，她們兩個人可以坐下來慢慢說的…

隻是，展甯給的一分鐘早就過了。她現在連靠近她的機會都沒有了…

兩人現在的距離回到了沒認識之前，甚至比之前更遠，但張玉彎的生活卻回不到從前了。隻要回到家坐下來，腦子就像破了縫似的，關于展甯的一切如去水般不停滲透進來。心也像被掏空了，缺失了很多很多讓她時常覺得胸口哽得受不了

展甯展甯，展甯是造成這一切的原因，也是讓她所有不舒服的情緒安定且消散的藥。

躺在床上，張玉彎的潛意識總是釋放出它好想展甯的信号，影響着她蜷縮着身體想抓住什麼狠狠的填進漏了縫的腦子和空了的心裡。

……

越城雖然是常常處在黃色預警的高溫城市，但冬季的風也會在屬于它的短暫時間裡不客氣的吹進人的骨頭裡。

元旦這天早上七點，被潛意識裡的‘它’控制的張玉彎穿得整齊，帶着圍巾來到了展甯家樓下的椅子上默默坐着。

熟悉的車位上還是沒有展甯的車，雖然今天是元旦，張玉彎不确定能不能等到展甯。甚至為什麼要來等她都不知道，隻覺得不能再這麼下去了，不然她會比那天還後悔。

坐在兩棟樓中間的位置，狹管效應下吹來的晨風直往張玉彎的厚外套裡鑽，凍得她手腳冰涼。其實她可以換一個背風的地方等的，但她覺得這樣很好，就像是對自己的懲罰一樣，蕭瑟的風吹過臉頰會讓她心裡好受很多。

也許…展甯看到後會有所觸動，心疼兩分，換來和她臉上不再陌生疏離的神情呢。這個想法有些卑鄙，但張玉彎覺得無所謂了。

展甯已經半個月沒有回家了，在她媽和大姐的反複質問下她一拖再拖，今天不得不回來給她們個半個月不回家的理由。

當她停好車，關上車門準備轉身上樓的時候就聽到一個爛熟于心的聲音響起。

“展甯！”

心猛得一縮，展甯愣了片刻，卻還是忽略這個聲音擡起腳往樓道走去。

見終于等到的展甯要走，張玉彎跑上前拉住她。就像那晚自己要走，她拉住自己一樣。

“展甯你别走。”，張玉彎拉住展甯的手腕，擡頭看着她說道。

展甯停下了腳步，卻别過頭冷着臉不看身邊的人，也不說話。

張玉彎看着展甯，隻覺得自己好久都沒有認真看她的臉了。還是那麼英氣美麗，但卻帶着獨對她的抗拒。

“我…我在這裡等你好久了。”，張玉彎輕輕的說着，語氣裡帶着點楚楚可憐，像是在述說自己的委屈。

展甯抿了一下唇，淺淺的呼出一口氣。轉頭，低垂着眼看着緊緊拉住她手腕的人，說道：“所以呢？”

“我…”，展甯沒有再對她視而不見，但就這樣無所謂的語氣也紮得張玉彎難受，讓她都忘了自己來做什麼，有了退卻的意思。

“你為什麼拉黑了我所有的聯系方式？還躲着我？”，其實來之前張玉彎都沒有想好看到展甯具體要說什麼，潛意識就控制着她坐在了那裡。

展甯擰着眉，臉上挂着冷漠又譏諷的笑，問道：“你在質問我？那你來這裡又是幹什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那天我…”，展甯冷漠的語氣讓張玉彎思維更混亂了，不知道要說什麼。

那天的事是展甯不想回憶的，所以大聲的打斷道：“不要再說了！”

展甯兇厲嚴肅的聲音讓張玉彎閉上了嘴，這是展甯第二次用這種眼神看着她。上一次是告訴她自己有一個暧昧對象，那時候她就是這種眼神看着自己。

隻是那時候她們關系還算不上親密無間，自己也沒有那麼依賴她，也不知道她的心思，所以坦然。而現在這種眼神就像一把刀抵在她的心上劃動，不像是一個朋友給予的。

“你不應該不明白我為什麼這麼做，更沒有資格來質問我！”

“我…”

展甯不想再聽她說話，打斷道：“我爸媽和大姐都在樓上，你知道我家廚房的窗戶可以看到這裡。你想讓我家人看到我們在這裡争執，然後下來給我們判個長短嘛？”

本來還想說什麼的張玉彎因為這句話閉了嘴，展甯沒有出櫃。在她家人那裡她們是很好的朋友，如果看到她們在樓下争吵勢必會問。她不像給現在的展甯制造任何麻煩，所以隻好不再說話。

展甯深深的看着這雙帶着祈求的楚楚可憐的眼睛，把她抓在自己手腕的手推開。

看着轉身要離開的展甯，張玉彎趕忙說：“那我們約個時間談談吧，時間和地點你定，什麼時候都可以的！”

而展甯沒有說話，一步三個台階的上了樓，直至消失沒有給她任何回應。

木讷的看着空蕩蕩的樓道，張玉彎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27年的短暫人生裡她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處理才會保住她們這段友誼，她不過是不想失去一個朋友。

展甯上樓後跑到廚房窗戶悄悄的看着樓下的張玉彎，看到她在樓下站了一會兒後就才離開。樓下風大，剛剛她手那麼冰，應該等了很久…，這樣很好，最多一年半載我再看她就會毫無波瀾，她也不會再想看到我。

這天不算說上話的談話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小區裡依然沒看到展甯的車出現，公司裡展甯也一如既往的視她如無物，說的約時間談談展甯也沒有給她機會。

張玉彎就每天透過四樓的窗台在午休的時候看着展甯和不同的同事出去吃飯，有男有女，有多有少。看到她和那個女孩子多說兩句，動作稍微親密一點都不自覺猜測她是不是移情别戀了。不然怎麼會對她那麼無情，說抽離就抽離了呢。

她有些接受不了和展甯不再是最好的朋友的事實，甚至接受不了展甯喜歡别人。就像有人說的，當你知道這個人喜歡你很久，你就會把這個人當做自己的所有物，她的移情别戀會讓你覺得是種背叛。所以當看到展甯的手放在别人肩膀上的時候她生氣的同時想把展甯搶回來的信念更強了。

無論對展甯是怎樣的占有欲，她都不能接受展甯對誰比對她好。

……

公司一年有兩次聚餐，分别在她年中和年底。這次的聚餐定在了周五下班後，以往的聚餐都是各部門自己組織，可以一起也可以分小組。

但這次公司為了打破各部門之間的壁壘，加強不同部門員工之間的交流，所以鼓勵大家跨部門聚餐，10-20人一組，對那個部門感興趣就去找哪個部門管理人員加入。

張玉彎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後，腦海裡瞬間有了想法。這是找展甯聊聊的很好的機會，所以有些社恐的她抛卻了所有顧忌，果斷找人事經理Dora加入了她們部門的聚餐，并側面打聽到了展甯沒有去别的部門。

她也沒有告訴展甯她加入她們部門聚餐，怕她為了躲自己跑去别的地方。

所以當她笑着坐到展甯旁邊的時候，就看到了上一刻還在和同事談笑風生的展甯臉上的笑瞬時凝固僵硬到面無表情，沉默不語。

在她們在公司多次的擦肩而過後人事部和展甯交好的人都知道了她們兩個鬧掰的事情，所以當她出現的時候面露異色的不止展甯，基本所有人都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她，讓她有些如坐針氈。

她不知道這些人有沒有問過展甯原本‘如膠似漆’上下班都一起的她們是因為什麼原因鬧掰，也不知道展甯會怎麼解釋。但現在她能看出這裡所有人都似乎不那麼歡迎她，連招呼都沒一人和她打。

“Luna，我們換個位置吧。”

在張玉彎心沉底，不停安慰自己沒關系，不用在意她們眼神的時候就聽旁邊的展甯突然站起來對最邊上的一個短卷發女孩子說道。

“額…行啊。”

今天聚餐的地方是一個很有名的日式料理餐廳，一張長長的桌子坐滿了她們公司的人。現在展甯去了最靠邊的位置，她們在一條直線上的兩端，中間隔了好多人。

展甯換座的話無疑是坐實了她們不再是朋友，并且鬧得很難堪的事實。在Luna坐下的時候，張玉彎低垂着眼睛，看着胡桃木桌子上的紋理不敢擡頭。她覺得現在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着她，心裡竊竊私語着。

她明明知道我很不擅長這種場合的，為什麼還要讓我成為衆矢之的。對人好的時候好得讓人覺得伯牙遇子期，壞的時候卻又毫不顧忌情面，怎麼可以這樣，就因為我沒有做符合你心意的事嘛…

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飯桌上大家無論真情還是假意，都相談甚歡。卻沒有一個人找她說話，舉杯同慶時也意思的碰一下，好像有意識的一起孤立她，就因為展甯和她鬧掰了？

其實這一切都是張玉彎被展甯換座位的事情引發的應激反應，神經敏感。在有人和她說話的時候，她覺得人家可能說着說着就會嘲諷她的不自量力，所以幹脆勉強的笑笑不說話。兩次三次周圍的人都以為她心情低落不再打擾她了。

張玉彎原本就不是很清晰的思緒被展甯弄得更是一團糟。隻混混沌沌的咀嚼着盤子裡的東西，直到聽到展甯的聲音。

“我還有事，我先回去了，大家慢慢吃哦。”，展甯拿起桌上的水一飲而盡後，擦擦嘴笑着大聲的對所有人說道。

“啊～，才七點半你就要回去？再玩一會兒啊，你走了多沒意思。”，一個長直發的女孩子惋惜的看着展甯挽留道。

“真有事，我就先回去了，之後請大家喝酒啊。”，展甯笑着對popo堅持說道，她沒想到張玉彎能追到這裡來，和她在一起她想要一點點縫補四處漏風的心都在動搖。

“那好吧，那你注意安全啊，沒喝酒吧？”，popo撇嘴，關心道。

展甯搖頭，再次和大家道了再見後就起身離開了。

然後所有人就看到了坐在一邊至始至終不曾說話一句話的張玉彎像一陣風似的追着展甯出去了。這奇異的一幕讓在坐的所有人都面面相斜，所有人心裡都有自己的猜測，但礙于職場大忌，都對這件明顯很有八卦味道的事閉口不談，裝作不懂。

……

“展甯，展甯！”

張玉彎一直追到日料店對面的小公園才追上大步流星的展甯，攔在她的前面才讓她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