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萬。”，張玉彎淡淡的說，表情沒了之前的生動。

展甯皺眉，越城沒有彩禮一說，她不知道其他地方是怎樣的。但根據網絡數據，這個彩禮其實不低了，後面再要就有點過分了。

“彩禮都定了，你媽後面又再要，的确很過分，不怪人家不願意。所以就沒談攏。你們就退了彩禮，你和你男朋友就分手了？”，挺俗氣的故事。

“彩禮沒退，但是我們的确退婚分手了。”張玉彎手抻着下巴眼神有些發愣。

“你們那裡退婚不用退彩禮？還有這種好生意？”，展甯語氣嘲諷，她從聽張玉彎媽媽反複要的時候就覺得有點反感。

張玉彎擡眼瞪了她一下，冷冷的說：“沒有那種生意，因為我家那時候遇到了事情，彩禮填進去了，沒錢退回去。”

展甯皺眉：“什麼事情？還要用你的彩禮去填？就算不夠也不應該再去要吧。”

“我哥開車把一個老頭撞死了。家裡所有存款，我的存款，親戚朋友都借了，我前男友也給了六萬還是不夠，我嫂子不同意賣房子，我媽就隻能用我的彩禮了，後來那邊說再給五萬塊才願意簽諒解書。我媽才去要的。他家那邊不同意，就隻能退婚了，但是錢已經給了别人回不來了，家裡也沒錢可以退。”，張玉彎喝了一口酒，夾着菜吃，慢慢的說，臉上沒什麼表情。

“那他們家那邊就算了？”，展甯覺得張玉彎嫂子很過分，她媽也有問題。

“沒有啊，來家裡鬧了，人盡皆知。”

真的是人盡皆知，她還記得當時周圍的鄰居把她家圍成了一個圈，周圍還有人陸續的往她家趕來看熱鬧。趙峰的父母親戚在門口惡罵，她媽媽氣不過也站出來口不擇言的回罵，說：“我姑娘黃花大閨女，白和你家兒子耍那麼多年啊？你們那個錢我不可能拿出來，除非把姑娘給我變回去。”

她當時聽到這個話一點都不傷心，因為根本就沒有空隙給她傷心，場面亂糟糟的，兩邊人互相怒罵，就要動手打了起來，周圍鄰居窸窣的竊竊私語，她哭着，喊着，拉着，根本沒有人聽到她的話，沒有人在意她，她也隻想讓這一切快點結束，就連對面和她一樣勸拉父母，她很久沒見過，很想念的趙峰她都沒有時間多看一眼，更不要說因為那些話傷心了。

展甯看着張玉彎，她大概能想到那樣的場面。突然覺得張玉彎還有點可憐。

“為什麼要來你家鬧，弄得人盡皆知，這種可以直接起訴吧？”

張玉彎吸了一口氣說：“後來起訴了呀，法院傳單都寄我家來了，不還錢就是詐騙，會被信譽拉黑，還要坐牢。我媽就讓我去求情。我去了，我給他爸媽道歉了。”

“鬧成那樣，他爸媽就原諒了？就這麼算了？”，展甯覺得沒那麼簡單，十多萬對于普通家庭來說可不是小數目，更何況在農村。

“怎麼可能，我給他們簽了欠條，答應一定還錢，連着我前男友給的那份一起連本帶利的還。他們可憐我就同意了。”，張玉彎看着展甯的眼睛說，轉而又突然笑起來接着說：“我今年四月剛還完他們錢，想想我真挺厲害，但是如果不是來咱們公司，工資高了很多我也沒那快還完。嘻嘻。”

其實當時是張玉彎一進門，趙峰的爸媽就把她推了出來，她無論說什麼都肯不開門，還報警說她騷擾。她隻能坐樓下等，等到趙峰回來，帶她進門，她跪下，趙峰也跪下一起幫她求情，他爸媽才願意撤訴，但是讓她五年内必須把錢連本帶利的還完，并且不允許再和趙峰來往。她沒有猶豫的答應了。

她還記得趙峰拉住她的手不讓她簽，在她簽完下樓後，趙鋒還追出來抱着她哭。從此以後，錢直接轉到他爸媽的銀行卡，他們再沒有見過，再沒聯系過。

張玉彎表情真的沒什麼情緒，但展甯看着總覺得不舒服，覺得張玉彎應該省略了很多。其實嚴格意義上這些事在她看來對于張玉彎才是無妄之災，明明什麼都沒做，就什麼都沒了，還背了二十多萬的債，除了死了的老頭，她是最受傷害的那個。

“你媽和嫂子這樣對你真的很過分，這個錢為什麼你來還，應該他們拿才對啊。”。展甯鄙夷的看着她說。

張玉彎癟嘴，敲了一下碗說：“如果被我媽知道要還那麼多錢，家裡那個時候又欠了親戚朋友那麼多錢，她估計甯願去坐牢。所以我就和她說人家說還一半就撤訴。”

展甯聽得心裡不得勁兒，就鄙夷的說：“所以你家裡以為你隻還了八萬塊？你跟個傻子一樣，這關你什麼事。”

張玉彎把杯子裡的酒喝完，吃了塊黃瓜不太理解的看着展甯說：“你這話說得，這個家養育你十多二十年，家裡一有事兒就與你無關了？再說，你那麼厲害，你怎麼不敢和家裡出櫃？”

展甯切了一聲，沒有回答，拿起罐子舉到張玉彎面前，說：“來吧，道德标兵。”

她知道張玉彎說的做得都沒錯，如果是她處在哪個局面，她也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家庭和親人本來就是一個很複雜難解的問題。但心裡還是為張玉彎覺得有點不值惋惜。

張玉彎看了她一眼，笑着端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說：“先說好哦，今天吃了我的飯，喝了我的酒，以後可不能再對我陰陽怪氣哦。不然就很沒有江湖道義了。”

“那得看你的表現。”，說完展甯仰頭喝了一大口。

而後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時不時幹杯，一起喝一口，肚子吃很撐才放下碗筷。

展甯碗一丢，嘴一擦，直接躺張玉彎的沙發上看着天花闆發呆。沒有幫忙收拾的打算。張玉彎也不和她計較，把她當客人，自己收拾擦桌子，洗碗去了。弄好後，坐另一邊去，仰靠在沙發上，看展昭沒有反應就問：“你什麼時候回家？”

半天沒聲音，張玉彎直起身體轉頭看去。才看到原來展昭躺沙發上睡着了。

張玉彎歎了口氣，回房間拿了條薄毯子出來，把展甯的腿搬沙發上放着，才把薄毯給她蓋着上。

看了眼把沙發完全占了的一長條，就轉身去房間躺着玩兒手機了，玩着玩着自己也睡着了。

就這樣，在充滿陽光，有點涼爽的的午後，兩人一個在沙發睡着，一個在房間睡着，距離近了很多。

估計是喝了酒好睡，兩人一覺睡到快七點，房間裡昏暗，展甯的手機響起起來才醒過來。

是展奶奶叫展甯回家吃飯，張玉彎揉着眼睛從房間出來，問她是不是要回去了。展昭點頭，和她說明天見，然後就開門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