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其中破殼,撕咬着本體,壯大自身,尋求營養,本能地一點一點殺死宿主。
“你是祖魂,還是靈變果樹下的血蟲?”墨箐站定在沙灘上,雙腳陷入了柔軟的沙泥之中,緩緩下沉,面上卻絲毫不懼。
“祖魂……什麼祖魂……蹩腳可憐的騙局!”血色夕陽轉瞬之間變成一張猙獰的臉,七八顆眼珠突兀地胡亂分布,其中的黑點轉向不同方向,雜亂無章到精神錯亂。
墨箐差不多也要習慣煞氣的惡心了,也或許因為這裡是靈魂深處,腹中并沒有傳來熟悉的翻江倒海感。
“同類,我的同類……我們的生存之道不正是如此嗎?”
“無盡地吞噬,強大的吃下弱小的。”
“不斷侵略、不斷瘋狂、不斷散播,有數個世界都是這樣,被我們拆吃入腹,成為祂的一部分。”
“雖然很不甘心,但是——吃了我吧!吃了我吧!”
布滿眼珠的人臉不知從哪裡發出聲音,時而蒼老時而模糊,時而年輕時而雜亂,似乎沒有感情又似乎攜帶感情,矛盾至極。
“被同類吞吃,總好過、總好過被此方天道的走狗——”
“閉嘴。”
墨箐皺起眉頭,僅剩一絲的高階煞氣,明顯沒有“那個時候”來得聰慧了。
隻是,它似乎有勉強足夠的靈智。或許,能夠借助它來了解千年前那場天魔大禍的真實樣貌。
既然它把自己當做同類……那不妨将錯就錯下去。
而且,她也不喜歡聽到有誰将走狗兩個字安在阿染的頭上。
她擡起手,不在乎陷入沙泥中的一半身軀,極其果決地割斷了臂腕的血管。
作為血液的意象彌漫在空中,很快就将血色夕陽包裹住,其中的聲音也漸漸消散,由尖叫組成的浪潮褪去不見,粗糙的沙和黏膩的泥也仿若幻覺般變成光點紛飛,消逝在黑暗之中。
接下來,她要好好品味一下,來自它們的記憶了。
……
“真惡心。”
墨箐惱火地看着懸月墨家的府門。
真是什麼樣的東西都能欺負到她族人頭上了。
雖然驚繁和知雪暫且隻是簽訂了契約,并非真正的靈玄墨家族人,可畢竟在一起生活了這麼久,兩人又都還是她帶回來的。
向來護短的小家主生氣了。
“顔染,我剛剛許的第三個願望,你不會忘了吧。”墨箐拍拍身上的塵土,這次确實要多謝邪煞之軀了。
要是沒有它的話,面對造地尊者境的強敵,自己的确束手無策。
幸好,幸好所謂祖魂也就隻是一股等級偏高些,勉強生有靈智,奪取過某個殘軀,用以迷惑人心的煞氣罷了。
而隻要是煞氣,就沒有不渴求邪煞之軀,不想要将她吞吃的。
“沒忘,看看這是什麼?”看着紅棕色眼仁中泛出熟悉的暴躁和關切,顔染松了口氣,全當剛剛的預感是錯誤的。
自己曾觀測錯傅真武的故事,偶爾有預感不太準确,也是正常的吧。
她伸出手掌,放出被竹篾團團包裹住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