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停停兩周多的時間,一行人從山林中趕路回了城。幾年前活潑大膽的齊業裘并不像那時,全然一顆心都撲在墨箐身上,而是變得更加冷靜鎮定,在指揮行路方面比齊業枭還要遊刃有餘。
若不是她總避着自己的目光,守夜時垂眸望着火堆,細不可聞地歎息,墨箐還真就被糊弄過去了。
看來少年愛慕不是幾年就可以釋懷的。
到了邊林城,安全許多,小家主讓鳳生帶着予元和三隻小布丁回墨家,自己則待在齊家,還有些事情需要商議。
在娘親面前格外乖巧聽話的少主點點頭,帶着孩子們出了城門。
許久未見齊樂桑這個老家夥,再看到熟悉的臉時差點沒吓一跳。
“心态年輕了,那自然也要換張年輕的臉。”在墨箐看來都花甲之年了的齊樂桑笑呵呵地說着,女子面容正風華,一派溫柔。
不大像家主,更像輔佐家主的家臣,重要的左右手。
而今龐輝的妻子齊閱,跟她長得有五六分相似。
“齊家與墨家的附庸契約已臨近結束,我是來提前收回道契的。”墨箐不客氣地坐在了主位左邊。
早已有所準備的齊樂桑将契約卷軸喚出,在自己的名字處摁下印記。
隻要兩方心甘情願,經天道判定,這種普通的附庸契約,還是很容易解開的。
“墨少主……不,墨家主,你不想問問,齊家今後又要何去何從嗎?”
齊樂桑面色平靜,眸光中滿是老人家常有的沉色。
墨箐跟着摁下指印,等待着卷軸漂浮空中,被虛空的火焰灼燒,逐漸化為灰燼,再消失不見的樣子。
她笑了笑,“齊家想如何發展,問我這個外人做甚?”
“不過,這徵州的靈酒行業,我墨家想請齊家共同,分下一杯羹。”
小家主挑了挑眉頭,将兩張酒方拍在了桌子上。隻有一半的材料和制法,但這足夠讓有基礎的人,再創造出新方來了。
“阿羌一直是齊家全部酒肆的管理人吧,她的技藝我嘗過,若非家族傳統局限,定能更上一層樓。”
齊樂桑意味深長地望了她一眼,側目看向那兩張殘缺的酒方。
一張可以斷定品級是與自家相同的雜釀,另一張,是她斷定半個徵州都沒有的,足以醉倒通脈境強者的純釀。
若能補全,齊家的酒業,恐怕可包攬下整個徵州南部,不局限于小小的南灣。
畢竟靈酒這行,釀得好與不好相當關鍵,好材料也能釀出苦而澀的毒酒,壞材料也能變廢為寶,一飛沖天。
究竟是提升感悟,一醉方休,還是心境混亂,輾轉難眠,全看這靈酒釀時,夠不夠醇、夠不夠淨。
“在靈符宗原址上建立坊市的,是你們墨家吧。”她擡起茶杯,輕呡一口。
“正是。”
墨箐也算夠有誠意,直接将兩張酒方推了過去,不管齊樂桑同不同意,她也會将這兩張殘缺的方子送給齊家的。
畢竟,她也很期待,齊業羌和齊業裘能補出怎樣的新方來。
屆時靈酒品類一多,被吸引的新酒客自然也會增加。
“再有個把月,大财坊市的奇物會就要正式開啟,我想,齊家主是聽說過的。”墨箐手底轉着茶杯,話語倒是随意。
“慢慢考慮,想好了可派人過去,跟墨家外事堂堂主墨秋晚商議。”
“至于分成如何,那就要看你我兩家的談判水平了。”
小家主禮儀周到地提了聲告辭,腳步平穩地走出了齊家的大廳,才多看了一眼,就發現人影散得一幹二淨。
想也知道,大概是去另外的院子裡找朋友了。
齊樂桑抓過兩張殘缺的酒方,眸間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
從前總擔心齊家後代青黃不接,今後在邊林城興許不再那麼穩當。現在倒是放心,不還有阿羌和阿裘這兩個好孩子,被墨家看中了嗎。
以自己的資質,恐怕有生之年,是破不進煅骨境了。而當今少主齊業枭卻不同,二十來歲的年紀就已經進入通脈境中期,雖是靈修,卻也願意像體修那樣百煉成才。
還未突破就已經敵得過她這位家主了。
隻要再等十年左右,待齊天喜長大成年,與齊業枭一戰。完成當初墨箐所提出的約定,她也是能夠退位讓賢了。
齊樂桑并不覺得,齊天喜能夠在十六歲這年擊敗齊業枭。
如果再給十年,未嘗不可。但畢竟,做家主,可不隻是要實力強大而已。
……
春月的花瓣落在小孩兒頭上,齊天喜眨了眨那雙閃亮亮的大眼睛,恭敬禮貌道:“阿箐姨姨好!”
“阿母和阿父剛從外邊回來,您這趟來得巧呢!”
墨箐揉了揉小天喜的腦袋,覺得這小家夥真是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