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姐……”
身着富貴的中年人有些畏縮地低下頭,目光躲閃。
堂姐?!
在旁邊當裝飾物的墨箐和小桑都驚呆了,合着顔染在岷州的人脈還挺大,還能壓人城主一輩!
“那年阿康年歲尚小,不經事,還望堂姐不要計較。”
堂堂連山城城主,昔日從小村落走出去的舉人顔康一改平日裡的嚣張,若是叫小厮們看見,多半要驚得下巴都掉下來。
“你不經事,那長富姑姑呢?”
顔染并沒有給過她眼神,隻是淡淡地看向那個叫顔長富的老年人。
“那年阿母不僅養着我,還養着你們共同的兩個妹妹,長文和長武姑姑。”
“她一死去,你們一家子就迫不及待地占了阿母的染坊,把我和兩位姑姑都丢出去自生自滅。”
“這麼多年來,你可曾夢見過姑姑們化為厲鬼來找你尋仇?”
不是,這過往有點沉重了。墨箐眼皮跳了半天,她按住開始變得憤怒的小桑,靜觀其變。
“阿染、好孩子,你既已成了仙師,再來插手這些凡間事,可就倒了因果。”顔長富見一開始的示好沒成功,這死孩子記仇如此,立刻言語間便帶了刺。
“……”
顔康沒說話,隻是撇過眼,心底愧疚是多,但頂不住孝道壓抑,唯有默不作聲。
“我們還是,咳咳,談談赈災的事情吧。”老人手裡揣來一兩金子,像塞紅包似的塞給顔染。
“凡塵往事都過去幾十年了,仙師大人不會計較的對吧?”
我墨家缺你這點錢嗎?!墨箐一開始還打算看顔染自己要怎麼解決,可一看居然當着她的面賄賂她的人,她就受不了了。
“長富姑姑想多了,我不是什麼仙師。”顔染站起身,将那一兩金子掃到地上,于佝偻的老人而言,她甚是高大。
“我家娘子才是這次前來赈災的仙師,我不過是因她不舍,才順帶同往的伴侶而已。”
連忙撿起金子的顔長富瞪大了眼。
這次前來赈災的,是那個看起來年不過二十的毛頭小子?
而且那位小仙師還是……
“我就說,城裡民衆大多因失糧而變賣了許多家具,換取求生之道。而你這城主府,卻依然富麗堂皇!”
墨箐怒而拍桌,“有你們這麼擔當百姓之護的嗎?!”
“……我兒已是好心,赈災糧皆是按時下發,憑什麼還要犧牲自己給那群賤民改善生活?”老人見這小仙師就是個沉不住氣的小毛頭,便也不再僞裝了。
如果顔染是仙師的話,她還會忌憚兩分,但她不過也就是沾了光的凡人,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憑什麼?就憑你女兒為官,食百姓之祿,就要為百姓做事,上奉帝皇,下愛人民!”
難怪阿染這麼讨厭高官。墨箐真有點恨不得出手将城主府都搶了去了。
“哼,康兒能為官,是因她考上了功名,又不是百姓推選,全是她自己的本事。”顔長富畢竟不是普通平民,知道仙師不得欺壓凡人,因而說話越來越陰陽怪氣。
“好了,母親,你先回去吧。”顔康大概是看不下去了,隻得硬着頭皮把老人往門外推。
“死雜種,還以為你多厲害呢,胡亂攀附了一個小毛頭就敢來跟我們叫嚣!”
顔康關上門,老人的聲音也愈來愈遠。
她頗為尴尬地緩緩轉身。
“你以為你好到哪裡去?狗官!”
墨箐隻覺得牙都要咬碎了。
早知道就先去别的城池救災了,一上來就碰了顆大釘子。
而且自己還被當地規則壓制,無法靠武力平複這份惱怒。這讓從來都在拿拳頭說話的墨箐,相當不适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