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沈同裳(無衣)線——雪人不是這麼堆的。
冬雪未融的時節,結伴同行的兩人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還在為剛剛到底是誰搶了誰的獵物而争吵。
“無衣,你也太霸道了些!”
綁着高馬尾的小少年閃過一次沖撞,身形輕盈地跳上枝桠,立刻攪動得整棵樹上的雪,都紛紛晃動着落下。
被雪團蓋了一臉的無衣嘁了聲,抹掉身上的雪晶,仰起頭大叫起來。
嘩啦啦嘩啦啦。
雪花被震落得更多,就連樹頂上的也沒能例外,一砸,便砸落了攀着枝桠的小少年。
“墨箐,你裝什麼呢,要能被雪砸下來,那你這一身修為都白修了。”
無衣見她還躺在地上裝死,不肯起來的樣子。想踢上兩腳,卻又微妙地忍了下來。
她蹲下,拿了根藏在雪裡的小樹杈,戳了戳墨箐那張似乎沒發育完全,還帶着一點點嬰兒肥的臉。
“嘿嘿。”
手中的小樹杈被捉住,墨箐一睜眼,那雙盛滿了冬日暖陽的紅棕色眸子險些懾取了對方的魂,卻又那樣天真單純。
“這不是等你消氣嘛。”
無衣不聽她的解釋,扭過頭,耳朵泛紅。
“算了,本少……本姑娘不跟你這鄉野粗人計較。”
她嘴裡嘟嘟囔囔:“方才那隻大蟒蛇就當讓你的了。”
“那我就多謝無衣大人好心的饋贈啦!”
墨箐翻過身來,借着無衣的手,一下子起身。
不過有趣的是,因着衣物的粗糙,許多雪花也跟随着她的動作一同起來。
不仔細瞧瞧,都看不出來這其實是一身灰撲撲的粗布棉衣。
“哎喲,都成雪人了!”無衣笑話着,正打算伸手去替墨箐打落雪花,卻被抓住了手。
“嘿,你也别想置身事外。”
好心喂了驢肝肺。無衣腦袋裡就剩着這麼一句話,轉眼間被帶着到雪層裡,也跟着撲了滿身的白。
打打鬧鬧間,兩人發頂、肩頭、衣物上都落滿了細密的雪。
“瞧你幹的好事!”
倒進雪層時,無衣怒聲道。
“你裝什麼,想掙脫我的話還不是使點力氣的事?”
墨箐毫無反省的意思,隻是翻滾着又附上一層一層的雪花,跳起來直接撲在了無衣身上。
細雪嘩啦嘩啦地落下,不一會,清脆的笑聲回蕩在小山林中。
五:顔染線——這可不是麋鹿。
今年的冬季飛雪比往年更加厚實,整片大地銀裝素裹,隻有常青樹還頂着大片大片純白,堅強屹立其中。
有個神秘的身影踩在荒蕪的山頭上,低身捏起一把雪花來,搓了搓,滿意地點點頭,然後躲過了身後小少年的雪球。
“顔染,大冬天的可沒那麼多東西給你種。”
年紀小小的家主大人扔着雪球,眉間輕挑,笑得開懷。一眼便知,她剛剛是跟族人們玩鬧過好陣子,渾身的熱度都還沒褪下。
“诶,瑞雪兆豐年,我這是在檢查土壤情況。”
畢竟才知道自己比墨箐大了十歲,顔染這會還想過要端一端年長者的氣度,好讓小家主也覺得她可靠。
不過大概率是晚了。
墨箐突兀一個雪球砸過來,顔染雖有意識,卻光盯着那雙眼,忘了要躲,被正中了鼻頭。
她聽着小家主的哈哈大笑,環視了一片周圍,發現都沒有人在,于是梳理起自己的前發。
碧色的眼在皚皚白雪中極為明顯,像寶石那般散布着光芒,有着蠱惑人心的作用。
不知是多久沒有扔過雪球了。顔染想着,大概都要能追溯到自己的三歲。
她一個箭步沖上去,捉着尚且還有些矮小的墨箐,不知怎麼的,竟将人換到了背上。
“咦,阿染,我砸了你,你應該砸回來啊!”小家主撇了撇嘴,但瞧着那寶石似的眼,臉頰慢慢紅了起來,隻得悶在這人的肩膀上。
就知道用美色來制衡她!墨箐心底憤憤着。
“嗯哼,按理說是這樣。”顔染語調忽升忽降,把背後的小人兒又用着力往上背了點:“但對待小朋友,怎麼能那麼粗暴呢?”
“你也沒少粗暴吧。”
“惹我不爽另說啦。”
“還有,我不是——小朋友!”
墨箐抓着她的肩膀,擡頭就是一個棒槌,撞得顔染後腦嗡嗡。
她轉了個向,在雪地裡跑圈,專往飛雪濃厚的地方奔去,風夾着白色小精靈,蒙得墨箐都張不開嘴。
最後實在受不了,才作弊動用了法術,隔離出一個小小的圓形來。
“阿染,你真的很奇怪诶!”小家主指指點點。
“奇怪的是你才對。”顔染輕笑,叫她睜眼再看看。
不知道什麼時候,兩人居然就這麼下了山,一路行到了村口處。
“哇!家主,你們在玩什麼?”
“二家主怎麼又把臉蒙上了!”
“娘親——顔阿母——不帶我玩,是壞蛋!”
冬季沒多少活計的族人們樂得看家主的熱鬧,不一會就兩人的身後跟成了長長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