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暗咬着嘴唇:和命運交換,一等一的交換……前輩說的這些沒有錯,不如說因為從業時間長了所以才能看得更透徹嗎?他經曆的肯定比我還多,原來明星們光鮮亮麗的外表下真的斑駁不堪。
我之前還以為他們每個人真的都像表面上這麼成功,生活風光富足順利,甚至還有點糜爛呢!
原來不是每個人都值得羨慕啊,但我還是好羨慕他們成功之後的自由。她的想象裡,自己變成了蝴蝶少女,渾身赤|裸地被包在厚厚的繭裡,每一條繭繩都有手腕這麼粗,她被鎖在裡面是那麼弱小而無助,就連原本應該是美麗的翅膀都無力而軟濕地黏在了她身上。
恬恬心裡:有人氣加持,有那麼多粉絲盯着助力,所以他們才能在别人充滿愛和恨的目光中汲取能量化繭成蝶,哪怕被前面的人注視着,但是那些人又碰不到蝶,它飛遠了,背後的惡鬼們也再碰不到它,從此它隻吸食花蜜,與金錢和陽光、幹淨的空氣為伍。
我想要這樣的生活!恬恬抓着褲子的手悄悄攥緊了,想象中那個被困住的“蝴蝶少女”也在陽光和祝福的加持下成功破繭,美麗而五彩斑斓的翅膀展開,陽光祛除了她身上所有的病菌,她被包裹而呈現出的病态白皙皮膚終于有了淡淡的可愛血色,有了“活”氣。
那雙翅膀是她的夢想,大概名為自由,它像獨一無二的藝術品一般美,明明是柔軟的,卻可以立|挺起來,在陽光下折射着各種顔色的光,敢說就連世界上最厲害的玻璃匠人也造不出這麼美麗的東西,這完全是美麗的寄托加諸于大自然泥土的傑作,可以說,這隻蝴蝶精靈是綠然的女兒。
它對人間和紅塵笑了笑,抖抖翅膀飛遠了,隻灑下一片金粉。受了不知道何種東西虐待的蝴蝶精靈,它啊太單純,走的時候給傷害它的人間留下的仍然是美好。
這是沺恬伊心裡最美的映像,她就是那隻被困住的蝴蝶精靈,自身難保,卻仍然想着給人間播撒美好,隻是離人群遠一些,再遠一些,夠她傳遞愛和溫暖,不要讓那些人觊觎她的美色而傷害她,阻止她為人間傳遞愛就行了。
隻要這樣就好,恬恬的夢想很簡單,偏偏做到很難,因為在混沌的人間給愚蠢的人們播撒愛,佛祖已經試過,到現在都沒有答案,苦行僧們也正在嘗試,可是卻沒有多少人可憐他們從而收斂自己的暴行。
人們是愚鈍的,這讓試圖播撒愛的人都宛如在徒手攀登一座座連綿而巨大的雪山,希望不滅,絕望綿延,人力在戰勝“天力”。
難,但是恬恬不想停下,她想跳舞給全世界的所有人看,從小時候起家人和鄉民就總誇她跳舞有生命力,能“救活”别人。于是她想把這種神奇的能量傳播出去,“救”更多人,因為她朦朦胧胧的感受到了,外面的世界裡,尤其是鋼筋水泥構築的另一種叢林之間,有很多人和靈魂急需被拯救,哪怕他們自己意識不到。
人是愚鈍的,所以才需要“師”“長”來承接文明,向前發展。
“像你這樣的情況不是個例,”在想象的畫面之外,孔峻熙的聲音還在繼續,由遠及近,“很多剛入行的主播,尤其是跟你差不多年紀的,沒什麼收入,又急需一張入行的門票。這一行很殘酷,哪怕有才藝,長得不好看也入不了觀衆的眼。”
他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很小心地看了恬恬一眼,補充解釋,“或者說是‘很難’,所以一張好看的臉其實就是進入這一行的鑰匙,幾乎可以說是必不可少。當然,确實有那種一路通到羅馬的幸運兒,但是這個可能性很少,所以我們一般不做考慮,整容也就很奇怪的成了入行必須做的事情,就像泡菜那邊的愛豆一樣,基本上不收拾一下是沒法登台的。”
他退後幾步,雙手撐在背後的桌子上,整個人以一種随意放松,看起來又很帥的姿勢倚靠在桌子上。他低下頭歎了口氣,碎發飄下來幾縷,卻不遮掩半分那張臉上驚為天人的美,“這都要怪我們的觀衆,那些衣食父母……”
這半句話他說得很小聲,恬恬沒有聽見。
孔峻熙擡起頭,摻雜了一半真實情緒的表情被收斂起來,他臉上重新更換上了虛僞的笑容,“不說這些了,我說這麼多就是害怕你後悔,同時也是告訴你,”他的眼睛随着話音眯了眯,試圖将沺恬伊的表情看得更清晰,殊不知這個小動作卻暴露了他身上壓抑的危險氣息。
他仿佛勾引唐僧入洞的蜘蛛精,渾身透露着詭異,尤其是那張臉,幾乎把吃人的欲望明晃晃寫在了臉上,但是垂頭喪氣的恬恬并沒有發現。
孔峻熙:“我确實有辦法幫你,但是這畢竟是一件沒辦法回頭的事,所以你自己來決定自己的命運吧。”
遞出這最後的一句話孔峻熙就閉上了嘴,他化妝成好心的婆婆,遞出一顆半紅半白的蘋果,誘哄着單純無知的恬恬,等待她接住并吃下這顆毒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