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拳頭突然停住了,不再繼續捶下來。喬佳欣疑惑地低下頭,卻看見恬恬已經淚流滿面。她極小聲地抽噎着,滿臉寫着委屈,見她看下來了,不由得感覺有一隻大手在撫摸自己的心頂,進公司以來積攢的所有的委屈便再也忍不住,在一瞬間哇地全部爆發了出來。
她猛地撲進喬佳欣懷裡,手用力攥緊她胸口的衣服,淚水散着流下來,最終卻還是彙聚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很快就打濕了喬佳欣的衣襟。
恬恬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特别粗暴,弄得我……好痛啊…嗚嗚……好痛,我好痛啊,現在都還是在痛……喬,我痛……嗚嗚……我痛……”
“好多次……流血了,他都……不停下,我哭着說…好疼,求他,他不停下……嗚嗚……我從來…沒受過…這種委屈……嗚…嗚嗚……”
恬恬哭得很傷心,哭聲持續了好久好久。喬佳欣一直緊緊地抱着她,沒有松開手過,她心疼又心情酸澀地耐心安撫着懷裡這隻受驚的小兔子,自己的眼睛裡竟然也再次蓄出了淚水。
她進公司以來,甚至是從小遇到的所有不公平的事情都被恬恬這種過于委屈的哭聲一股腦勾了出來,又在她趴在她懷裡,注意不到她情緒的時候,這些淚水終于沖破堅強意志的禁锢,洶湧無情的悲傷和委屈欲要傾洩而出,卻被喬佳欣再一次拉起那道破損的堤壩及時攔住了大半,堪堪隻餘幾滴淚從她塗滿彩妝的面頰上流下來。
揭掉雲妝,惜見戲兒真面,萬客錯過,唯容意中人回眸一見。
沖刷掉那些靓麗迷人眼的僞裝之後,露出來的部分才是真正的喬佳欣。或者說,才能透過那些少得可憐的暴露部分瞥見她這座複雜的大山身上,真實的一角,但還是無緣得見廬山真面目,隻因你我心術不高,不夠複雜,最起碼是不如她這名戲兒。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圍的人差不多都去洗澡了,宿舍裡幾乎隻剩下了她們兩個人,還有一些戴着耳塞,在沉浸式打遊戲或者刷劇的低維度生物。
恬恬哭得打嗝,好不容易才緩和下來許多,喬佳欣抽出紙巾要幫她擦眼淚,理智回籠的恬恬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主動接過紙巾擦了擦自己紅紅腫腫的眼睛。
趁她低下頭的工夫,喬佳欣也趁機偷偷揩掉了自己藏起來卻沒完全藏住尾巴的眼淚。她不想被恬恬知道自己也哭了,最起碼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暴露她其實也有這麼柔弱的一面的事實,哪怕這些人其實都明白她是好欺負的,她也不想輕易地對這些人露出自己過分柔軟的一面,害怕那會讓素質高下立見的牆頭草們更加看輕自己。
恬恬擦掉眼淚,平靜下來的她突然發覺宿舍裡現在安靜得有些反常,以前每天晚上除了睡覺之外的任意一個時候,這裡都是有些吵鬧的,哪怕大部分人都去洗澡了,也肯定還有一小部分在聊天或者是做别的,總之是會弄出不少聲音。
她下意識看向四周,發現周圍的人不多了,隻有遠遠的幾個分散地坐着在各幹各的,而且都戴着耳機。她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跟耳朵,心裡一邊覺得慶幸,還好女生們素質好,沒有聽牆角,看到她們兩個在聊天,内容還有些私密就都戴上了耳機,另一方面又覺得有些慚愧,自己不顧場合地大哭,影響了同宿舍的人休息,還讓别人不得不旁聽自己的隐私。
但是現在這個情況,說幾句對不起顯然是有些蠢的,成年人的世界裡,有時候一些事情你知我知就好,沒必要非得擺在面上說出來讓所有人的臉上都挂不住。
恬恬尴尬地收回視線,硬着頭皮往前蹭了幾步,她抓住喬佳欣的手,由于剛哭過,體力流失了一些,手還有些涼,喬佳欣趕忙反手握住,給她保暖。
沺恬伊小聲地問她:“還好她們都沒聽見,要不然可就麻煩了。你剛才說要幫我紅起來,那你呢?你幫了我,你自己怎麼辦?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不可能幫了我還有空經營自己的賬号,你怎麼辦呢喬喬?”
害怕她又裝堅強敷衍自己,沺恬伊語調溫柔,神色卻略有些嚴肅地補道:“你不要逞強,我們都是普通人,我經營自己的賬号就已經很吃力了,再多一個的話忙不過來。你又不是超人或者多長了一顆腦子,兩個号一起你肯定得忽略一個,你要是全力幫我,你自己的賬号和粉絲怎麼辦?”
喬佳欣拿起旁邊的面包,面包還有些餘熱,她含着餡兒掐下一塊來,不由分說地塞進沺恬伊嘴巴裡,語氣柔柔又兇兇地說道:“我自己有辦法,都張羅好了。”
“我的目标不是紅,而是賺的錢夠讓我活下去,也夠讓我花,這樣就行。别替我操心,操心你自己吧,你這幾天整個人不修邊幅,賬号數據都快跌成負的了。”
“我們這種人賺錢不易守财更難,好不容易才有了點人氣,你不積極維護,背後又沒有強大的資本給你撐腰,那點粉絲可很快就散沒了。要是把自己嚯嚯回素人,到時候你要陪的就不隻龐紳勳一個人了。”
害怕她因為不想聊這個話題,用玩笑的态度敷衍糊弄自己說的話,喬佳欣的臉色重新變得嚴肅了一些,“恬恬,變回素人,你自己又不積極努力的話,可就徹底走不出去了,我都不敢想那樣的你會是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