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端着不如大膽收下,林逸說得也對,快點紅起來才能回饋他。
這邊尹煜佑剛把自己給說服,那邊林逸還擰着眉毛,雙眼緊盯着屏幕,屏幕裡放的不是尹煜佑這次做的宣傳片和LOGO,而是自畢業以來他和自己的交賬記錄。
他的手機就放在旁邊,屏幕亮着,上面顯示着沒有給尹煜佑撥出去的視頻電話,剛才他還真的計劃着尹煜佑再不收錢就直接打過去,最好鬧得那邊的人都不喜歡他了,他在那邊也實在待不下去了,不得不來求助自己帶他離開那個地方,再把賣身合同改簽在林家,他就能做自己一個人的皇後。
林逸無意識地敲着鼠标,臉雖然對着電腦屏幕,眼睛卻在遊思,裡面還露出壞壞的精明目光,想把他爹拐到身邊還真是不容易。
他一點都不想傷害他爹,也不想限制他的自由,所以隻能暫時憋着心裡蠢蠢欲動的那一大坨黑暗鱿魚須。
想套爹地,得慢慢的來。
林逸臉上浮起狡黠卻又帶着三分明媚的笑容,像一隻可愛的年輕狐狸,大學三年半都撐過來了,還愁現在這麼一小會兒麼?
哄好自己,他将視線放回面前的賬簿支出記錄上,他并不是要和尹煜佑算賬,而是剛才他爹發過來的那一句害怕吃空他的話,讓他心裡生出了警惕。
尹煜佑很了解他的家境,既然了解還說出這種話,這很不對勁,而且以他爹那個自尊心很強的性格,竟然三番兩次地跟自己開口借錢,這更能說明一個很大的問題。
他看着屏幕裡頻繁到不正常的大數額借賬支出,臉上的笑容完全消失,剛剛還狡黠的眼神代之凜如深冬,其中迸出大量刮骨僵人的寒意,就連平時一直舒展着的眉毛也蹙成了兩把鋒利的刀。
林父的秘書今天剛好加班,他看到少爺辦公室的燈還亮着,就走進來想看看,不料恰好看到一向天真可愛的小少爺坐在桌子後面,臉上少見地露出一副兇狠的模樣。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老秘書頓住腳,躊躇着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裡頭走。
林逸其實已經聽到了腳步聲和開門聲,他擡起頭,看到來人是熟悉的半白花殼子叔叔,便将臉上的寒意斂回去一些,怕吓到對方,“劉叔,幫我查一下帝盛娛樂,我懷疑這家公司非法壓榨旗下的主播,我朋友在裡面。”
秘書點了點頭,他想問什麼,但是看到少爺緊蹙的眉毛和不善的眼神,還是退了出去。他從來沒有看見過小少爺露出這副樣子,還是不要多問了,孩子回頭想開點了說不定會和他主動傾訴兩句。
門合上之後,林逸原本一直清澈的眼睛裡翻湧起黑色的海浪,既然他爹在裡面不方便,那就由他這隻在外面的手來做讓他爹為難的事:舉報了這家黑公司!
他們能順利存活兩年純屬幸運,現在,自己盯上這個黃鼠狼窩了,他們要小心了!
既然他爹不想出來,想在裡面打拼,那他就盡可能鏟平那洞穴裡所有的危險和絆腳的疙瘩,讓他爹的這條花路——走得順順利利的。
林逸攥緊手機,手機屏幕還亮着,依然停留在和尹煜佑聊天的界面,他的眸色暗暗而洶洶:爹,你放心闖吧,别怕缺錢,也别怕被人為難,你的背後有我。
林小爺替你撐着,你勇敢闖!
第二天,帝盛所在轄區的派出所接到一起網絡投訴和一起報警電話,兩起投訴是同一個小時内來的,有經驗的民警們看一眼ID,就知道是同一個地方的人打的。
打電話的是個嗓音很嫩的男孩,聽聲音才二十來歲,但是挂了電話之後,兩起投訴卻被所裡的民警們毫不在意地丢進了永遠不會再處理的“電子垃圾箱”裡,那裡面堆積着很多沒有辦法處理和沒有必要處理的雜事。
一隻年輕的手摁着座機的鍵,一條條查看今天的來電記錄,想看看有沒有什麼未接來電。背後,一個聲音聽起來是大叔的人說:“小申啊,天天看這些電話幹嘛呦,該接的我們都會接起來,你這是在做無用功,别假正經了,來打牌嘛,好不容易我今天帶了撲克。”
摁電話的手沒有停下,仿佛背景的聲音和自己沒關系,在摁到其中一條電話的時候手指頓住了,他熟練地點開錄音回放,在聽完通話的内容後眉毛蹙了起來。長相周正剛硬如刀面,臉龐輪廓比刀鋒還薄利,整個看卻又不失帥氣的申衡宇兩道墨眉緊緊擰着,他心裡有些疑惑地想:怎麼又是關于這個帝盛的電話?
他轉過身問身後老民警:“張叔,這是這個月第幾起帝盛的投訴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