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東未眼裡出現不耐煩的神色,他看向兔子身旁那個穿着一身黑衣服的人,眸色一轉,裡面浮現出幾分狡黠。他兩隻不算太迷人的眼睛眯成縫,眼神從之前的懶怠,變得充滿了淤色的污濁,“小花啊,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卑鄙的中年男人盯着時燦暄包得像貞潔修士的背影,大腦裡逐漸浮現出這個美麗無他,如同太陽之子般高貴的青年不為人所知的,肮髒不堪的私密一面……
滴滴——
半分鐘後,正跟着尹煜佑一起走的燦燦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消息,臉色随即陰沉下來,“煜佑,下午的課我不能陪你去了,突然有一些事。”
……
下午的訓練是舞蹈,負責人解釋因為舞蹈種系不同,所以男生和女生分開教學,各自劃為一個班。
男生這邊的師傅态度傲慢,不僅長得又瘦又小像一隻老鼠,作風也像極了一隻老鼠——人人喊打。雖然學員們不敢明面上對他說什麼,但是私下裡評價這個老師時沒一句好話。
剛開課,他大拇指一歪指着自己,下巴揚起來,腳伸出來一隻颠啊颠,看着像是在旅遊景區非法擺攤,強行兜售還拒不退換的那種流氓販子,如果他肯在腰上加個腰包,衣服再穿的邋遢一點,就更像了。
這個“老師”聲稱自己是公司那個金燦燦宣傳頁上某位有名的舞蹈老師的第N代徒弟,有人小聲地吐槽,這可不就是典型的皇帝家的八十代遠親,劉姥姥和賈家那樣的關系嗎?
尹煜佑腹诽:但是人家劉姥姥沒有打着賈家的名号出去狐假虎威,胡說八道,這個老師卻恨不得把強行跟那位老師連接起來的這點關系焊在腦門上。
他看着還在吹牛的老師那副猥瑣的形象,怎麼也沒辦法把他跟宣傳頁上那個給幾個有名的在役男女團編舞的老師聯系在一起,哪怕二人是師徒關系。
他猜,事實上,這個所謂的“老師”很有可能根本就沒見過那位編舞師,隻是在同一個舞室裡修煉過,或者扒過人家編的舞。
他小時候跟着父親做小本生意,見識過地皮蟲害為了生活可以不要臉到哪種程度,他們甚至可以大言不慚地說太平洋裡的夏威夷島是自己家買下的。
對于舞蹈老師大篇幅的吹街,不少人聽笑了,但是不敢怼,膽大的耳夾開玩笑問了一句:怎麼不見宣傳頁上的那位厲害老師。
該老師單手叉腰,伸出一隻胳膊彈盲琴,态度無比高傲地指點江山:“你們這群菜鳥還不夠格,不配見我的恩師。而且宣傳頁上的那些師傅,衆所周知,厲害!”
“都知道吧,厲害的人一般都很忙,你們這群菜鳥還不配浪費人家的時間。”說着,就催促大家趕緊練習。
尹煜佑無語了,到底是誰一直在吹噓,上課半個小時了沒教過半點東西,浪費了所有人的時間還表示你們啊,都不行……
這個老師再不開始教學,他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根本不會跳舞了,而且被這種人氣了你還擊鼓無衙,吃的就是啞巴虧。因為帝盛是網紅公司,這個培訓本身就像是在做慈善,從本質上來說可以不做,所以他沒辦法去和龐紳勳或者有關部門投訴這些态度蠻橫,水平成謎的老師,以及帝盛弄海報詐騙的事。
他簽的合同上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敢在網上胡說八道任何對帝盛影響不好的事,不管道出的是不是事實,都得賠一筆好大的錢,帝盛還會找律師告你侵犯了名譽權,于是到時候自己又得賠一筆錢。
他隻能憋着這些小情緒,才能給爸爸還債。
尹煜佑自己PUA自己,進了社會不可能還跟學校裡一樣,現在他是個純種社會人了,對這些糟心事要習慣,不能做社會的巨嬰。
因為社會不是學校,百分之百美好和平的人文環境隻在大家試行實踐的時候才會發生,學校就是試行的場地,結果最趨近于百分之百,而社會是實踐的結果,顯然,看似成功,看似美好,但是失敗了,實則和平率連百分之五十都沒有。
于是在這種失敗的環境下,可憐的新主播們沒勢力也沒幾個粉絲,聰明的都窩囊地苟着,不敢出言與這隻老鼠“先生”抗衡。
一堂課結束,老師教了個寂寞,到時間就很賊溜地躲了出去,不少人,包括尹煜佑在内,感覺自己像被迫吃了一塊壞味道的棉花糖,入口即化,除了留下一嘴被硬塞進來的臭味之外,跟什麼都沒吃沒有區别。
看着老師邁着羅圈腿,邊給煙打火,邊獨自晃出去的背影,尹煜佑又油然感覺這些人有那麼一點可憐,像被太陽鋪灑的面積所抛棄的閑類。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大概沒人願意做讨人嫌的老鼠,畢竟大家出生的時候都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