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東未扶着額頭歎了口氣，他太高看這個小子了，果然不知道拿禮物過來的人就是個傻子，估計他渾身上下也就這副皮囊能看，看在他幫自己收拾東西，小臉兒長得也挺不錯的份上，他就再多賠幾句。

他的身體再次靠了過去，嘴唇幾乎要貼住尹煜佑的耳朵，帶着中年熟男特有的腥臭味的呼吸弄得尹煜佑很不舒服，他下意識想要蹙眉，想到自己正處在這道呼吸的主人辦公室，又拼命忍住了沖動。

尹煜佑心裡的小人紮着馬步，不停地打着太極掌吐氣吸氣，試圖排出精神體内躁郁的濁氣：有求于人，壓住脾氣，有求于人，不許發脾氣……

“大哥……有……有何指教？”他勉強壓住惡心的情緒和推開或者躲開任東未的沖動，但生理性不适的感覺還是讓他的身體不停顫動。

感受到他在抖，任東未滿意地笑了笑，噴出的氣音打在尹煜佑的耳朵上，一夜沒刷牙也沒洗澡的臭味熏得尹煜佑眼珠想往後翻。

“金礦的信息都是掌握在有權力的人手裡的，我們這裡有權力的，你還能接觸到的是誰？”

他像引誘池塘裡的青蛙一步步跳進沼澤中的邪惡黑山羊，兩個人中間奇怪的氣氛讓尹煜佑生出警惕心，他的身體下意識繃直了，但由于做了十幾年學生的習慣，嘴巴還是順從地回答道：“龐主管。”

“對嘛，所以流量這種好東西，當然得問龐主管悄悄要，聽過一句話嗎？悶聲賺大錢。”

“比如你想知道金礦的位置，就得找那些商人私下裡問，最好再帶點禮物，完事還不能被别人知道。空着手可要不到有價值的信息，有求于人沒有空着手去的道理。”

他抽離身體，同時拍了拍尹煜佑的胳膊，尹煜佑的身體稍放松下來一些，任東未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又偏過頭順手點了一支煙，“小夥子，信息也是要錢的，尤其是這種能挖到金子的信息。什麼都不付出就要摘果子，可是會被守林人掃地出門的。”

他另拿了一根煙朝尹煜佑遞了遞，“抽嗎？”

尹煜佑擺了擺手，身為書本教育灌養出來的好青年，他向來煙酒不碰，頂多灌兩口果啤，非要說有什麼嗜好的話就是愛蹭着優惠券點炸雞薯條漢堡和可樂。

大哥這是點我呢？

他恍惚地動了動手掌，才反應過來自己有求于人家居然空着手就過來了，在學校請教問題的時候不用帶禮物，因為教授學生是老師的義務，在宿舍請教燦燦也不用帶禮物，因為昨天大家都蹭着他的光好好吃了一頓，而且燦燦是朋友。

但眼前這個人是同事還是前輩，于情理自己确實不該空着手來做伸手黨。

意識到自己讨了人嫌的尹煜佑尴尬地摳了摳後腦勺，試圖用清澈的笑容來安撫貌似有些暴躁的任東未，“哥，你看我這……來得太急了也沒帶個禮物，你等着，我現在就去給你帶條煙上來，哥喜歡抽什麼牌子的？”

大樓裡的男人多，以他的經驗，下面的超市應該會賣煙酒之類的東西。

任東未擺了擺手，他慢悠悠地吐了朵嗆死人的雲，神色不屑地說道：“我抽的你買不起，你剛工作也沒什麼積蓄。哥也不是問你要禮物，隻是好人做到底，看你有眼力勁就多提醒你兩句，以後學得機靈一些，在這種地方機靈點兒對你沒壞處。”

“你們這一季度的新人裡有個叫什麼虎的，那小子就很懂事，一來上上下下送了好幾瓶老白酒。你多跟着那個學學，保證能在這地方混出點名堂。”

看對方态度軟了，尹煜佑試着得寸進尺，“哥，那個……”

（既然都好人做到底了）尹煜佑在心裡悄悄咽了一句，他搓着手，讪笑着說道：“送禮得對口，我對這個不熟悉，龐主管他……”

他支支吾吾的，第一次幹這種事有些不熟練，不過還沒等他說完，任東未就打斷了他。他夾着煙在桌子上磕了磕，煙灰磕在一張廢文件紙上，吓得尹煜佑急忙抽走紙，快速掃描出垃圾山裡的煙灰缸給他推了過去。

開玩笑，他還不想死在爆炸和火災裡，雖然隻是煙灰但也不能大意。

他惜命的舉動讓任東未錯以為這小子在試着當自己的狗腿子，嘴裡本來要說出口的拒絕換了個委婉的說法，“不是哥不幫你，哥是靠自己做起來的，沒走過龐紳勳那條路，也就不知道他喜歡些啥。你實在不行帶點水果堅果和鴨脖什麼的過去，畢竟是人就肯定得吃飯。”

“還有啊……”

他點了點桌子，順手碾滅煙蒂，身體再次靠近尹煜佑，也不管嘴裡的煙絲全噴向了這個一看就純潔得像白兔一樣的男孩，“除了找龐紳勳，還有另一個方法，而且聽你剛才的意思，你已經知道這個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