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完第一口“酒”,耳夾餓死鬼一樣急吼吼塞了隻大雞腿,他一邊撕一邊吆喝還在上鋪睡覺的老虎,“大貓兒,快下來,好吃的不少嘞!你待會兒要熬夜直播吧,正好趁現在把飯吃了。”
雖然不認識,但是好脾氣又好客的林逸也跟着招呼:“沒錯快下來吧,東西多着呢,足夠吃,都是新鮮的。我放在保溫飯盒裡帶過來的,一點沒壞。”
“沒錯沒錯!”周圍的人都叫着,咕嘟咕嘟,火鍋的香氣不斷傳散,床上終于有了動靜,老虎一個後空甩抓着梯子翻下來,他精準地踩住梯子的最後幾節,動作熟練得像雜技演員。
尹煜佑看到他的頭發飛了起來,小小的梨渦在唇邊綻放,銀色的鑽石耳釘一閃一閃,痞氣中洋溢着青春的氣息,不像隻老虎,倒真像隻貓,狸花貓。
他單手抓着梯子,幾步跳下來,鮮靛藍色的T恤翻起來一截,露出勁瘦的腰,結實的腹肌塊塊分明,尹煜佑注意到一旁的耳夾也一直盯着老虎,眼神暗暗,喉結還輕輕上下滾了滾,隻是被大雞腿擋着,看起來不明顯。
他又看向老虎,寬松的運動白短褲下面長而瘦的腿肌肉緊實,沒有一絲贅肉,他不由得更贊同耳夾的話了:好一隻矯健還美的貓!
“讓我看看新人都帶了什麼好寶貝?呦不錯嘛,這麼多,還都是大飯店的!”寅邊虎眼睛發亮地擠開耳夾直接坐了下來,像餓了一百年。尹煜佑笑,他這個時候倒真像隻老虎了。
耳夾差點被擠得掉下凳子,他沒好氣地把嘴裡啃了一半還沾着口水的雞腿塞進寅邊虎嘴裡,本意是惡心一下他,沒想到寅邊虎卻嘻嘻哈哈地推了他一把,之後一點不嫌棄地大口撕吞着雞腿肉,耳夾忍不住咿了一聲,臉上的神色嫌棄至極。
尹煜佑忍不住又笑了,這兩個人的關系看來是真鐵,比自己和林兒子都鐵。他還會嫌棄落着兒子口水的東西,但是人家不會,看看,吃得多香!
忽然,他一愣,透過滿滿當當的桌子和如山如集市川流的人群看向角落裡那個灰色的身影,他孤單地一個人蜷在床上,枕着衛生紙卷,和豐盛的桌子、熱鬧的人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像是神在中間用手指一劃,拉起一道看不見的幕布把兩邊隔成了兩個世界。
一半是以火鍋和滿滿當當的食物為中心渲染出來的暖色,一半是孤寒之意徹骨凍人的冷色。
在衆人和又叼了一根雞腿,肉碎屑從嘴角沒形象的掉下來的寅邊虎疑惑凝視的視線中,尹煜佑端起一盤為了照顧遠處的兄弟單獨撥出來,還沒被動筷的菜和一瓶可樂、一雙沒拆開的一次性筷子走向窩在角落裡的黃耿耿,“不想一起過來,那就單獨吃吧。”
黃耿耿背對着他,沒說話,也不肯動,尹煜佑停留幾秒,将東西輕輕放在了床上,還特意看了距離,保證他縱然翻身也不會撞翻菜弄髒床褥,“今天我請客,1102全宿舍都有份,你也是這個家裡的一員。”
說完這一句話尹煜佑就走了,他的最後半句說得很輕,那邊吃飯的大家夥兒沒聽見。他回去以後,桌子那邊重新熱鬧起來,有人吹口哨想調侃尹煜佑裝聖母,結果沒咽下去的殘渣飛得盤子裡到處都是,還沾了滿指頭,惹得寅邊虎和耳夾他們嫌棄的同時哈哈大笑。
在熱鬧背後,黃耿耿抓緊床單,嗅着耳邊傳來的飯香眼角溢出淚。
可惡!這飯味道實在太香了,誘惑得他肚子咕噜噜催促,這人群也太熱鬧了,熱鬧得讓他心煩,讓他讨厭,讓他想要逃離這間宿舍。
在突然沖出去和妥協不動中猶豫幾分鐘後,黃耿耿還是爬起了身。耳夾捅了捅寅邊虎,兩個人默默地注意着黃耿耿的動作,看他慢吞吞地拆開筷子,慢吞吞地把它們分開,慢吞吞地旋開可樂,卻猛地咕咚慣了一大口,喉結滾動得劇烈到像是在吞咽仇敵的血,眼角似乎還帶着淚。
“嘁……”寅邊虎輕輕呲了一聲,他收回視線,不再管那個衆人認同的“毒瘤”,繼續狼吞虎咽,耳夾也把臉轉了回來。除了他倆,尹煜佑也一直默默地看着黃耿耿,看他一點點、一塊塊将盤子裡的菜吃進嘴裡,吞咽下肚,眼角的淚還默默地往外流。
他露出一個無奈又欣慰的笑容,不管怎麼樣,現在這樣算是把剛才他和寅邊虎的尖銳矛盾緩和掉一些了。一扭頭,尹煜佑發現燦燦對自己也露出了一個笑容,像是在鼓勵他。
一頓飯吃完,人們開始自發地收拾戰場,林逸雖然有些沒眼色,但是商人家族自幼的熏陶讓他很會來事,性格練就了一個八面玲珑。他坐在床沿上現場把所有人拉進一個大群裡,并且熱情地把黃耿耿也拉了進去,以尹煜佑的名義發了個大紅包,哄得宿舍裡這幫男人又開心了一波。
林逸看着尹煜佑,心裡暗暗:爹,我能為你做的差不多了,之後的路得靠你自己了。錢财買不來友誼,但是我們四年的朋友又怎麼能用錢财衡量,你為我們風裡來雨裡去,我能做的也僅僅是用這些沒用的錢财替你鋪平腳底下的路。
爹,以後保重!
尹煜佑當然不知道林逸的心思,大家嘈雜打掃的時候,他正要幫忙去把黃耿耿的餐具也收拾了,燦燦卻把他拉到了一邊,他小聲說道:“黃耿耿用過的東西盡量别碰,尤其是沾了他體|液的,他身上會傳染的病比較多,小心惹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