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冷靜,話語溫柔地又插了一刀:“哦對了,水的錢是先用後叩,也就是每個人用多少卡裡會有記錄,發工資的時候還要檢查卡的,會把負數的錢一并劃掉,超市那邊也能賒賬,一樣是這麼還的。”
尹煜佑看了看手裡的卡,“也就是類似于信用卡?”
時燦暄點了點頭,“這裡的水費我算了一下,平均每噸比外面貴上一點,公司的說法是他們用的都是純淨水,但是純淨不純淨是其次,而且想也知道肯定不純淨,主要是你千萬别沒節制的刷卡和用水。”
“不少人發工資的時候錢直接被扣完,一分都到不了個人賬上才傻眼,這樣子還還不上的話,還不上的部分公司會記賬,欠公司的數額沒上萬的話公司不會限制内部消費,上了萬的時候用水買東西等等都會被限制,甚至到最後不能用,卡相當于報廢了。”
“這種情況有人會扔卡,但是扔了卡或者毀了卡也沒用,賬戶還在公司手裡,而且欠錢是事是事實。如果覺得委屈,敢在網上胡說八道,公司會放出賬戶記錄,到時候網友會幫誰很明顯。而且這種情況個人直播量會被相應加大,内容的下限程度也會被公司為了賺快錢讓你還債而不斷拉低。”
他蹙着眉,神色嚴肅地看着尹煜佑,“我親眼見過幾個大學剛畢業的主播,天真的把公司當作慈善機構,同時高估了自己的事業運和承受能力,犯傻不節制消費,很多人提醒也不聽,還覺得提醒他們的人是因為賺不到錢在污蔑公司。”
“最後還不上錢又賺不夠,被迫變成在網上聲名狼藉,現實裡家人唾棄不讓進門,甚至斷絕關系,還沒辦法出去打工,隻能選擇在公司老死,不停出賣自己尊嚴,降低下限一脫再脫,面臨封殺的高擦邊主播。”
他歎了口氣,眼簾挑起來,再次盯着尹煜佑,“也就是自己不小心還不知道節制用卡的話,欠下還不上的需要消耗身體的健康和在公開網絡上的尊嚴來還,相當于變相的在網上賣身了。”
“被加大後的那個直播量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承受住的,而且到時候你的直播會被上面監督,不聽話就會挨打,那種時候公司給準備的衣服差不多都會很露骨,衛生程度也不能保證,有幾個主播因為穿了那些不幹淨的衣服染上了怪病。”
這補來的一刀紮得尹煜佑嘴角和手不停抽搐,他緩了幾秒才顫顫巍巍問道:“如果被封殺了會怎麼樣?”
時燦暄皺住眉,“有人氣的,特别是人氣高的,公司會想辦法保,因為這些是搖錢樹。沒人氣的會下發解約通知書,欠了錢還沒人氣的,會在協商後被轉移到其它公司。”
他看了周圍一眼,湊近尹煜佑小聲說道:“我拜托人查了一下,那些所謂的其它公司也是這裡的皮包子公司,專門對接一些彈窗網站。”
尹煜佑的嘴角再次狠狠一抽,眼球直接懵成了全空白,受時燦暄緊張的模樣影響,他的聲音也不由得壓低了,“也就是說,會被放到類似于那種博|彩網站去做非法直播?”
時燦暄把衣服的拉鍊又往上拉了拉,尤其怕聲音走漏,“非法不非法我不知道,這種上了市的油條廠肯定有相應的處理辦法,有人告過它們,但是帝盛把和子公司的關系撇得幹幹淨淨,而且皮包公司查了一家還有下一家,就像蟑螂一樣源源不絕。總之,在這裡不管理好自己的欲望,就會變得很可怕。”
尹煜佑停頓了幾分鐘,他臉上的笑逐漸收住,身體的顫抖也逐漸斂如止水,“我懂了,這個地方類似于一個牆壁上有黃金的洞窟,我們都是吊着繩子下來采礦的矮人,需要保持着理智來判斷采礦的量,貪心一次性拿太多就會掉進洞窟裡,被等在下面的魔鬼吃掉。”
時燦暄神色欣慰地點了點頭,“你很聰明,而且看樣子很理智,總算不枉我冒着被舉報的危險透露這些秘密。”
尹煜佑抓着卡微微一笑,平靜地掉頭往宿管室走,“你說的我懂了,我去找宿管弄網費。”
“嘶……”時燦暄本來不準備跟過去,但是看尹煜佑這副平靜過頭的樣子,他總害怕這是山雨欲來的前兆,擔心他會不理智的跑到宿管室大鬧一通,宿管再捅到公司那裡去。到時候自己倒還好,有粉絲,也有人罩着,多少會有點脫身的辦法,這個初來乍到的青年可就危險了,既然住在這種地方,還什麼都不知道,估計是個沒什麼背景的小螞蟻,知道秘密的人公司可不會善待,那些人會恨不得将他殺之而後快的。
我是不是說多了,做錯了?
抱着這樣的自責和疑問,時燦暄快步追上尹煜佑,但是幸好,看起來大大咧咧還有點粗神經的尹煜佑并非沒有腦子的人,他到了宿管面前之後沒有說别的,該有的禮貌也沒有丢,隻是問了網絡怎麼還沒好的事,阿姨表示要交費,之後在尹煜佑合情合理的抱怨下阿姨果不其然又一臉理所當然的表示你又沒問我,我為什麼要說。
就這樣平淡合理的解決了網絡的問題,尹煜佑交了一個季度的費用,卡裡的錢也真的所剩不多了。兩個人安靜地走在樓道裡,時燦暄帶着狐疑且不确定的眼神,時不時就看一眼尹煜佑,直到把尹煜佑看得憋不住停下腳。
他目露無奈地看着他,“放心吧,我不是沒腦子的漿糊紙人,也不是小孩子,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他大臂一伸,再次攬住時燦暄的肩膀将他拉進自己懷裡,“你對我這麼好,人看着也挺好,我怎麼會出賣你?放心吧,你真心對我,我也不會辜負你的好心。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有事你來找我,兄弟一定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