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英沒再待兩天就走了。走的時候還打電話讓賀山帶着梁樹一起吃一頓飯。
同樣的一波四個人坐在包廂裡,這次換的是川菜館。梁樹不怎麼能吃辣,但又特愛這股辣的勁,也就沒推辭。
四個人圍着一個圓桌坐,梁樹左邊是賀山,右邊是李既歡,對面是方英。
菜來得快,幾個人上菜了就開動。期間賀山為梁樹倒了好幾次水,順手又遞了好幾張紙巾過去。方英看在眼裡,沒說什麼。
“阿姨這次是高鐵回去吧。”梁樹問。
“是啊。我說站票就行了,小山非得給我買高鐵,多花那好幾百冤枉錢,我站會又不礙事,誰家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方英一邊說一邊心疼地歎氣。
賀山假裝沒看見,埋頭扒飯。
“高鐵快點嘛,方姨。你這麼想,早點回去就早點從鄰居手裡接手地裡的菜了,在路上耽擱時間不值當。”李既歡拍拍方英的肩膀。
方英聽見這話明顯心裡松動了。
梁樹挑眉,想着李既歡真會說話。
方英來的時候就提了一個包,這次回去提了兩個大包,裝了出去旅遊李既歡給買的特産紀念物和賀山給買的換季的衣服。
小老太太提着這兩袋子東西顯得人更小了,但方英說自己常年下地幹活,力氣有的是,這點東西不礙事。
賀山原本打算打車送方英去高鐵站,就不耽擱梁樹下午的事兒了。但梁樹執意開車送方英。本來就是開車來的,車就停在這條路盡頭拐角那的停車場。
賀山和梁樹一人提一個大口袋,李既歡在後面拉着方英走。
梁樹上了駕駛座,等着方英和李既歡上了後座後,賀山才跟着上了副駕駛。
方英坐在後座沒敢動,像個雕塑似的,隻敢轉眼珠子。好幾次在後視鏡裡和梁樹對視,梁樹隻是笑笑。
“阿姨,悶的話我把車窗打開。”
“不悶,不悶。”方英連忙擺手。
車上的氛圍特拘謹。好在梁樹隻顧着開車,沒别的心思注意其他事情。
賀山有點疲憊地靠在座椅上,梁樹想起他昨晚一點才回家,說是有家人的空調大半夜壞了。收拾了會睡覺已經一點過了。
梁樹把自己這邊的車窗開了一條縫,不吵着賀山又能讓他舒服點。
梁樹的車開得特别穩,沒多久就到了高鐵站。
賀山先下車幫方英開了車門,把人攙下來,又去後備箱把兩大袋東西拿下來。
李既歡被方英叫着過去,方英左手拉着李既歡的手,右手拉着賀山的手,看了兩人一眼,接着把兩張手疊在一起。
李既歡條件反射地輕微抖了下,忍住了把手抽回來的沖動。
“小山,歡歡,你倆好好地過。我回去了。你們年輕人自己有自己的想法,我一把年紀了也跟不上你們的思維。你們就自己看着辦吧。”
方英看着兩人,眼裡迷了沙子似的,過了幾秒松開了手。
賀山和李既歡的手懸在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這麼些年跟方英一直有着隐隐的對抗關系,幾乎從沒聽見過方英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方英話裡都是無力感,讓賀山頭一回腦袋發懵,覺得她真的老了。突然有點後悔從前一聲不吭就跑出來,但又忍不住想自己要是沒跑出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瘋了。
往前往後走都沒法做出最好的選擇。
李既歡看了賀山一眼,挺自然地拉着他的手沒松開。
方英看着他倆的動作,有點疲憊地笑了笑。
賀山手指僵硬,偷瞄了梁樹一眼。
梁樹靠在車門那,低着頭手插在褲兜裡,不知道在擺什麼造型。
“小梁。”方英對着梁樹的方向喊了一聲。
梁樹突然擡起頭,看了方英一下,應了一聲表示自己聽到了,接着邁腿走過去。
方英喘了口氣:“今天謝謝你了,還麻煩你跑這麼一趟。”
梁樹趕緊表示沒什麼:“哎,阿姨,都是順路的事。”
方英隻能仰頭看他,眼睛眯得彎起來,眼角的紋路一清二楚,看不出是哭還是笑:“小梁,你是個好孩子。我走了幫我監督着小山,别讓他年紀輕輕就做不道德的事情。
你也幫我勸勸小山工作别太拼了,每個月給我寄回來的錢太多了,用不完。”方英擺擺手,接着說。
“你們年輕人還是要注意身體,我知道你們年輕人老愛熬夜,不要動不動就熬夜。都要健健康康的,還有小山和歡歡,你倆也要注意身體,健健康康的,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嘛。”
梁樹聽得一臉懵,但還是連連點頭:“好的,阿姨,我記住了,一定會的。”
方英說的也是實話,就是不明白怎麼突然對着自己來這麼一段。
怎麼還讓自己監督上賀山了,自己跟他能有什麼關系。還不如找李既歡監督,至少他倆還是名義上的對象,這不比自己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