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山皺了下眉,把梁樹的手從自己腿上撥下去,摸了下被他不知輕重地拍疼的那塊:“有你這麼拍人的嗎?”
“錯了錯了,給你揉揉。”梁樹樂呵呵地道歉,沒多少誠意,把剛被拍下去的手又放賀山腿上,前後左右來回快速揉了兩把,沒忘擡頭看賀山的表情。
“你幹嘛啊,手拿下去。”賀山跟梁樹對視時耳根一片燒,跟做賊似的小聲說了這麼幾個字,有點兒不耐煩地又把梁樹的手扒拉下去,摸着梁樹的手的時候發現他手挺熱和。
頓了下才把他的手放開。
自己這點心思被擺了一秒鐘在台面上,足夠讓賀山心跳得像打鼓,連帶着都不大敢看賀山的表情。三兩口喝完了水,有點局促地起身,準備把空瓶旁邊垃圾桶裡。
賀山沒敢回頭看梁樹,打算扔完了之後特拽地給人一個背影,說自己先回去了。
沒走兩步就被人從後面拉着手腕,梁樹的手順着手腕内側和賀山十指相扣。動作行雲流水,有點無師自通的味道。
賀山覺着手心被羽毛撓了一下,癢感順着左手臂的經絡竄到胸口,在胸口那漫無目的地沖沖撞撞,撞得他都忘了轉頭問梁樹是什麼意思。
梁樹握着他的手用力捏了一把,沒臉沒皮地湊人耳朵邊,賤兮兮地來了一句:“哥們,想牽手了吧。沒談着戀愛,哥們跟你搞基。”
賀山難得臉上的表情裂開,沒好氣地甩開梁樹的手,沒解氣又踹人一腳:“滾。”
梁樹沒管賀山這話,照舊湊上去,整個人都要貼人身上似的:“走吧,我們滾回去,想吃你做的飯了。”
賀山沒想着梁樹開學後還能回家住。好幾次自己晚上十二點下工回來,以為屋裡沒人,沖了個澡光着出來,剛好碰見起來接水喝的梁樹。
梁樹沒什麼别的反應,有時候湊過來摸一把,說一句“身材不錯”,有時候隻是看自己一眼,打個呵欠又栽被窩裡繼續睡。
賀山每次都得吓一跳,但也沒法跟粱樹說。
按照梁樹那套歪理,兩個大老爺們,渾身上下的器官哪哪都一樣,看别人就跟看自己似的,有什麼好看的。
賀山隻能是每回洗完澡把衣服套得規規矩矩,頭上還得搭一條毛巾,才敢從浴室裡出來。
梁樹每個星期沒有早八的前一天就回來住。
靠着這個規律,賀山快把他早上的課程表摸透了,甚至還記住他哪個周末有實驗安排。
賀山從前自己一個人住慣了,沒覺着一個人住着有什麼不好。但現在家裡多了個人,他沒回來,就忍不住老是想着他。
家裡就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賀山難免覺着整個屋子都空蕩蕩的。
周末一天沒活幹,賀山趁這個時候給自己放了一天假。
想着梁樹今天沒課,說不準得回來,發了條消息過去問他中午想吃什麼菜,老半天才等到一條回信。
梁樹:我今天不回來了,跟室友網吧開黑去。
賀山把這行字看了兩遍,回了個“好”。
粱樹不回來,自己也沒什麼做飯的心思,尋思着随便下碗面條把午飯給湊合了。
剛把面扔鍋裡攪了兩下,消息又來了。
梁樹:我媽待會來拿個東西,她沒鑰匙,你給她開下門呗。
賀山看着這條沒來由有點緊張,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想着要不要換一套更像樣點的。
這念頭隻産生了一瞬就被賀山自己摁掉了,這麼緊張,搞得跟見丈母娘似的。
鍋裡水還開着,賀山剛把圍裙摘了,拿着手機想問一下梁樹什麼時候來,門口突兀地響起了敲門聲。
這就來了。賀山深吸一口氣,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硬着頭皮開了門。
門外是一個女人,看着三十多,但想着梁樹的年齡,他的媽媽多少也得四十幾。
賀山沒怎麼見過打扮成這樣的中年女性,至少在現實中沒見過。唯一一次見過是在李既歡追的電視劇裡,打扮成這樣的女人站樓梯上,對着樓下圍着圍裙的女人說“我需要一杯咖啡”。
舉手投足間透露着一種——賀山絞盡腦汁想那個詞兒——高貴感。
賀山張了下口,不知道怎麼稱呼豐姝绾。她看着也就比自己大十多歲。照着梁樹的輩分叫阿姨,總覺着把人叫老了。但要是按照自己的輩分叫姐,怎麼想怎麼别扭。
女人看出了他的局促,先一步作自我介紹:“你好,我是豐姝绾。小樹之前跟你說過了吧,我來拿個東西。”
她不說我是梁樹的媽媽,也不說我叫豐姝绾。而說我是豐姝绾。
聽着灑脫又有力量,震得梁樹有點發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