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南笑:“主觀的自視甚高與客觀的現實并不沖突。”
妙儀好奇的問:“府君覺得自己是動物還是智慧生物?”
圖南思考須臾,回答:“我是我自己。”
扒完飯,圖南繼續算,總算在睡前将數據計算完成,翌日早早去官署,準備給司非寫公文。
貫索被抓了,郡守之位空缺,短時間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選——能上岸的鲛人太少,能擔任郡守的人才更少,非鲛人的郡守之才倒是不少,但海國陸地郡守,鲛人占比不能低于四成,因此陸地郡守之才再多也不能随心所欲的用——帝都遂提拔司非為代郡守,幹個三年,若幹得可以,就摘掉代字,幹得不可以就滾回去繼續做縣令。
圖南相信司非很樂意提前摘掉頭上的代字。
信寫好,蓋上縣令官印,着人送去郡裡,再将堆積的公務一口氣處理掉,圖南起身伸了個懶腰,準備下班。
“府君不好了....”
“我很好。”圖南無奈坐回榻上。“說吧,又出什麼幺蛾子了?”
“殺人了,死了五人。”
望雲縣殺人案也不是頭回,剛來那會幾個裡聚搶水打架,不死十個八個人都對不起那陣仗。
平日裡殺人搶劫什麼的,也沒少。
雖然圖南治理下氓庶的生活水平提高,犯罪率降了很多,但總有好吃懶做想走偏門的,坑蒙拐騙被人抓住,失手殺人也不是沒有。再就是人多了啥孽畜都有,尤其是吃飽了卻因為年紀太小不需要像成年人一樣需要終日忙碌的少年男性,閑着也是閑着,殺人放火強女幹助興是基本操作。
前段時間邯鄲鄉就發生過一出讓圖南拍案叫絕的案子。
三個男孩因為閑的沒事幹将另一個男孩殺了,再非常有素質的毀屍埋屍的案子,跟那仨比,圖南覺得朱厭君都沒那麼離譜了。
雖然史書記載朱厭君四歲殺人,但朱厭君的素質顯然沒到殺了人後心思缜密的毀屍埋屍境界,但凡朱厭君有那仨的心理素質與缜密心思都不會在殺人後被幽禁數載,圖南相信以朱厭君的腦子,隻要她的心思能缜密到想到殺人還得善後,絕不會有人發現她是兇手。
但年幼的朱厭君沒想到的細節,後人想到了,屬實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更比一代強。
跟這些人才比,少年出名被譽為神童的她都要甘拜下風,願意讓出神童的美譽。
她五六十歲(相當人族十二三歲)時的心理素質跟那三個天才一比,說她是垃圾都是對垃圾的侮辱。
這段時間已經對智慧生物多樣性見多識廣的圖南淡定道:“那就把人抓起來,問清怎麼回事,明天開庭審理,該殺殺,該坐牢坐牢。”
胥吏神色怪異。“可殺人者是鲛人醫者。”
圖南愣住。“人在哪?”
“在草市殺的人,已經抓起來了,在牢裡。”
草市做為市集,往來的人多,為了安全,草市每次開市都會有治安吏維持治安,犯罪,還是連殺三人這樣的事件,治安吏眼睛又不瞎,差不多當場将人拿下。
圖南起身。“我去見人,你跟我說說怎麼回事。”
案件并不複雜。
一名名喚甘單的鲛人醫者在賣朝食的粥攤上的粥鍋裡扔了一把草藥,說能滋補身體,因為他是圖南請回來的醫者,也沒人多想,直到連續五人喝粥後不到一刻時間毒發身亡。
醫者被抓後也供認不諱。
胥吏憤憤道:“也不知道他哪來的膽量,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府君,他不是貴族吧?”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但也得分情況,若兇手是貴族,那天天殺人助興也不能償命。
貴族的命與賤民的命不同,前者珍貴,後者低賤,讓貴命給賤命償命,天理何在?
“他不是貴族。”圖南心情沉重的走入監獄。
海國貴族爵位的俸祿足夠養活自己并繳納徭役稅,不需要做醫者賺錢。
胥吏松了口氣。“不是貴族就好。”
不是貴族,大家都是氓庶,是一個階層的,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圖南聞言,步履愈發沉重,行至監牢門口。
鲛人甘單坐在水缸裡,心情不錯的哼着美妙的曲子。
“....咱們老百姓今兒個殺了幾個人,心情真呀真高興....你來了。”甘單笑着沖圖南道。“快放我出去,這裡環境太差了。”
圖南站在牢房外的走廊裡,神色複雜的看着甘單。“為何?”
“什麼為何?”
“為何殺人?”
“這要問你。”
“問我?”圖南疑惑。“跟我有什麼關系?”
甘單笑答:“你讓我心情不好,我也要讓你也心情不好。”
圖南的手情不自禁的握住腰間佩劍。
甘單留意到了,無語道:“你這什麼模樣?莫不是要為了幾個夫諸殺我?喂,我可提醒你,雖然你是官我是民,但依照國法,你無故殺了我是要殺人償命的,活着不好嗎?你還年輕,還有數百載的未來,有想追求的前途,難道這些你要全數舍棄?”
劍柄被握得咯吱作響。
甘單笑道:“年輕人,多想想你的前途,多想想你的父母親人,你死了,他們該多難過?”
圖南冷冷問:“那你怎麼不想想死者的父母親人會多難過?”
甘單笑道:“是嗎?那與我有什麼關系?”
圖南沉默。
甘單繼續道:“聽說你有個很可愛的魚崽,若你死了,她該怎麼辦?她幾歲?三歲還是四歲?真小,小小年紀失去母親該多可憐呀。”
圖南握着劍柄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