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為涵養水土以及儲備燃料,禁伐森林占地面積普遍寬廣,僅圖南來的這一片便達百裡方圓,有山林也有平原森林。
外圍地形以平原為主,人迹也多,隻能看到一些植食動物,要找狼這類掠食動物得往更深處的老林子去。
“這種對森林資源的規劃利用着實不錯,你覺得與其它族群對森林資源的利用方式孰優孰劣?”
“短生種不太好說,除了元洲這裡長生種與短生種雜處,互相浸染,其它洲的短生種沒有外部因素倒逼,山澤資源都比較自由,權貴大戶自由圈山林水澤。長生種的話,很難分高下,兕國森林法律的複雜是因為長生種與短生種雜處,必須精打細算,其餘的,古妖那邊地廣人稀,輪作時的綠肥田與專門的牧草田就能滿足牧業需求,因此用森林種植需要成百上千歲才能成材的木材;但同樣地廣人稀,羽人卻因為自己會飛,除了種植木材,還搞出林下草藥種植、林下養殖;而同樣的長生種與短生種雜處,雨師國那邊更是将森林變成了恐龍牧場。可以說每個長生種對森林資源的利用方式都是根據自身國情制定,皆不相同,旁人學不了,談不上高下,最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
圖南牽着馬,一邊說一邊留意着周圍的環境。
灌木越來越茂盛,還能看到一株争奪陽光失利而枯死的樹。
初步判斷已經離開森林外圍。
禁伐森林不許伐木,但伐一補三的政策下必定誕生大量競争失敗而枯死的樹,這些枯死的樹留在森林裡容易引起山火,允許平民利用。
有專門的打柴人跑到森林裡收集這些枯樹,在打柴人與撿柴平民兼獵人的努力下,森林外圍看不到任何枯樹枯枝。
嗖!
圖南回頭。
五郎手中長弓顫動的弓弦,不遠處灌木旁倒着的麋鹿無聲訴說着方才發生的事。
“下次别這麼急,獵的是公鹿還好,若是母鹿甚至帶崽的鹿我們就麻煩了。”
“這麼嚴格的嗎?”
“就是這麼嚴格,森林裡動物的繁衍關系着周圍數郡平民冬季的口糧缺口。”
“那你一會怎麼獵狼?”
“狼是掠食動物,管得相對寬松,隻要獵得不是太多就沒事。去看看你獵的麋鹿吧,若是母鹿或帶崽的鹿就吃了,吃不完的部分帶去獵人營地找森林裡的獵人們做交易。”
“是公鹿,我記得剛才看到的角。”
“那就可以帶出去了。”
“帶出去後我們吃鹿肉鍋子。”
“好。”
“不過帶了鹿,還能帶狼嗎?”
“無妨,狼肉加餐。”
閑談間行至麋鹿跟前,是公鹿,鹿上半截箭矢輕顫,剩下半截沒入麋鹿顱骨。
圖南不由看向五郎的手臂,隔着衣袖判斷尺寸不誇張,但鲛人又不是陸地生物,瘦不代表就沒肉。
天天在海裡遊的鲛人與魚類一樣,雖然瘦,但全是肌肉,可一箭射穿麋鹿顱骨還是有點誇張。
鲛人最有力的身體部分是尾鳍,胳膊因為不如尾鳍用得頻繁,力量便差了很多,雖然也能做到射穿顱骨,但需要大量力量訓練與高超箭術。
若非天生神力,少說也要三五十年才能練出來,五郎才多大?
五郎将至少兩百斤的麋鹿扛起放到馱馬背上。“好了,我們繼續找狼。”
圖南看着麋鹿。“滿森林的找狼太麻煩了,狼是掠食動物,嗅覺很敏銳,大老遠就能聞到血腥味,不如以餌釣狼。”
“做餌?”
五郎不由看向麋鹿,一箭斃命,還是顱骨,有白色物質流出,血卻不多,擡手将麋鹿扛下,放回地面。
圖南拔出短刀在麋鹿脖子上來了一刀,因為剛死尚未凝固的鹿血噴湧而出。
倆人迅速牽着馱馬走出一段距離。
“你将馬牽遠點,我在這等着。”
五郎點頭應好,牽着馬找了個安全地方,再回來時沒看到狼,但看到一頭斑斓猛虎,猛虎渾身沒有任何傷口,隻左眼眶裡插着一支箭矢,圖南惆怅立于猛虎前。
“禁伐森林裡就是這點不好,豺狼虎豹太多。”
五郎問:“虎毛能不能做筆?”
圖南搖頭。“制筆用黃鼠狼、兔毫、羊毫、狼尾是最佳,虎毛連豬鬃都不如。”
五郎鼓勵道:“麋鹿這麼多肉,還能繼續釣,我相信你一定能釣到狼。”
圖南點頭。
又不是第一次釣狼,一回不成就下次。
然事實證明圖南今天的運氣不太好。
釣了虎後,圖南又釣到一隻狐狸、一隻豹、一隻熊,就是沒狼。
圖南決定中場休息,吃點東西,與五郎帶着獵物去了森林中的獵人營地。
“沒追到獵物,或是時間太晚,獨自穿過森林回去不安全,獵人會在這座位于林中的營地過夜。這裡的柴禾可以自取,還有陶釜可以煮食物,但走之前必須将柴禾補上,陶釜要洗幹淨。”
圖南從竈上取下一隻陶釜準備用它炖鹿肉。
五郎好奇的問:“不補不洗會怎樣?”
“不怎樣,但做人還是要有點節操,這座營地是森林裡最安全的聚居點,何必破壞它?”
五郎道:“我沒那個意思,隻是好奇其他人都會守規矩嗎?”
“會啊。”圖南示意了下竈上的陶釜,每隻都很幹淨,又示意了下外頭柴草棚裡堆了半個棚子的枯樹與枯枝。“你會煮肉嗎?”
“我會剁肉清洗。”五郎拿過陶釜,再從鹿腿上割下一塊肉便往院中水井跑。
圖南見此也不幹涉,向一座偶爾有人出入的小木屋走去。
正記賬的中年女子見到圖南,立刻笑道:“圖南你又來打獵了?獵到了什麼要我送回去?”
“麋半隻、熊、虎、豹、狐狸各一隻,我暫時不打算回去,你幫我送到家。”
“老規矩,二十裡内,一百斤兩錢,超過二十裡,每增加十裡加一錢。”
“你跟我去稱重。”
中年女子立馬拿了大稱跟圖南去稱重。
被割掉一塊肉的麋鹿還剩下兩百四十斤,虎兩百斤,熊百九十斤,狐狸是最輕的,中年女子幹脆給圖南抹了零。
完成交割,圖南去尋五郎,鹿肉已經變成大大小小的方塊泡在井水裡清洗。
待五郎将鹿肉與陶釜清洗好,圖南開始烹饪,焯水後肥肉多的鹿肉用鹽熬出油,再用鹿油炖鹿肉,炖得差不多後加入森林裡找到的野蔥野姜野果,炖至軟爛後撈出,配肉醬食用,别有一番風味。
五郎吃得贊不絕口。
“從海裡上岸後,淡水魚寄生蟲多,不弄熟沒法吃,露宿野外時杜若給我吃的都是幹糧,可難吃了,圖南你真厲害。”
圖南莞爾。“你們但凡帶個會燒飯的人帶口鐵釜帶些調料都不至于隻能啃幹糧。”
“出使在外專門帶個會做飯的人和調料,預算也要增加,上面不會批的。”
“所以還是得自己會燒飯,雖然麻煩,但需要時不至于隻能啃幹糧。”
五郎贊同點頭。“那你能教我燒飯嗎?”
圖南疑惑的看着五郎。
五郎解釋道:“我學會燒飯,以後再出來玩就能燒飯給你吃。”
圖南立即應允。“好。”
自己會做飯确實方便,終究比不過吃現成的。
吃飽喝足,将餐具清洗好,倆人再次出發去找狼群。
下午的運氣比上午好,找到了狼群的蹤迹,但追到狼群前看到了遠方的煙氣。
大部分時間都在海裡生活,很少上岸的五郎不确定的看着遠方的煙氣。“那邊也有獵人營地嗎?”
“什麼?”圖南轉頭,差點問候祖宗。“不是營地炊煙,是山火,森林裡最忌火,用火後必須确定火滅了再走,這次不知又是哪個粗心大意的混蛋。離營地太遠了,趕不及回去,搭帳篷。”
圖南打獵時被坑也不是頭回,很熟練的找到合适的地方搭帳篷。
鲛绡輕薄且防水,制作的帳篷結構簡單,搭起來也省事,又有兩個人,圖南野外露營經驗豐富,五郎在出使的路上也學過搭帳篷,将帳篷很快搭好。
圖南将兩匹馬趕進為馬搭建的雨棚裡,再給馬蓋上柔軟的狐皮毯子,防止失溫。
處理好馬,圖南回到自己的帳篷,前腳進帳篷後腳暴雨傾盆,圖南趕緊将帳篷門關嚴實,鲛人不怕淋雨,但穿的衣服怕。
“朱厭君一定很暴躁。”
正在鋪虎皮毯子的五郎聞言奇道:“此話怎講?”
“以前下雨沒這麼快,還這麼大,而且這是這個月第十五次下雨了。”
“可今天才十号....我明白了。”換他也得暴躁。“平時也是如此?”
圖南搖頭。“平時沒這麼離譜,最近兩個月是因為神農大會期間湧入大量人口,不論是犯罪率還是意外都不可避免暴增。”
将門關好,圖南又扯開覆蓋帳篷頂小天窗的鲛绡,露出完全透明的琥珀天窗,仰頭看到千萬雨絲落下。
“鋪好了。”
圖南立刻躺下看雨,伸手邀請五郎一起躺下。“你也躺下,我跟你說,這樣躺着看雨實在是一種享受,上次這樣觀雨還是十載前,真是懷念。”
五郎學着圖南躺在虎皮毯子上看着垂落的雨絲,很美,但還是不如身邊人美,遂側身看圖南。“十載前?後來為什麼沒有這樣觀雨了?”
“帳篷用太久,壞了,陸地上也買不到新的,隻能用陸地生物做的帳篷,你怎麼一直看着我?”
“你比雨美。”五郎專注的注視着圖南,蔚藍如海的眼眸裡盛滿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