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失戀了嗎?你至于跟如喪考妣一樣嗎?”
晨不悅道:“呸呸呸,說的什麼混賬話。”
爻一邊啃小魚幹一邊示意了下跟一副失魂落魄模樣的兒子。“我估摸咱倆死了他都不會這麼難過。”
“你一定要沒事詛咒自己嗎?”
“那我換個說法,不就是失戀嗎?長生種誰沒個十幾二十任情人,何至于此?”
“那我是你第幾任?”
爻求生欲旺盛的回答:“你是我的最愛,我的心肝寶貝。”
爻的語氣極其甜膩谄媚,甜膩谄媚得晨雞皮疙瘩直冒,膩得門口傳來拍門的聲音,晨立刻起身。
“有客,我去開門。”
“來了。”
穿過種植蔥蒜韭等菜蔬的庭院行至門口,晨打開門,見到五郎,不由為對方的美貌一愣,須臾留意到圖南。“圖南你來找宴?”
圖南搖頭。“我陪五郎來找阿姨。”
晨不解的看向五郎,莫名覺得對方給自己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可以确定自己沒見過對方,如此驚人的美貌,若是見過,不可能沒印像。
五郎掏出一枚貝殼。“你好,請問爻在家嗎?我受大父之托給從大母帶一封家書。”
晨腦子捋了一息才捋順五郎話中信息量。
雖然自己是人族,但有個鲛人情人,晨對海國的婚姻法也所了解,那就不是為隻有一條命的智慧生物打造的。
婚姻制度近乎于無,海國便沒像人族一般發展出五服妯娌姻親等倫理觀——但凡有一點人族倫理觀都不會讓嗣君與兄長的未亡人結婚,底層人搭夥過日子,不講究禮法,但上層還是要在面子上維護一下自身統治根基的禮法。
祖父之姐妹為姑祖母,在海國以及長生種中對親戚關系中很簡單粗暴——父與母的兄弟姐妹為猶父猶母,祖父母的兄弟姐妹為從大父從大母,講究點還可以比直系長輩年長的是伯大父母,年幼的是叔大父母,嫌太長也可以從翁從姥,無所謂一點直呼其名,反正長生種不講究這些。
大父與從大母搭配在一起不就是....爻的兄弟?
爻有兄弟?
完全沒聽她提過。
晨看着五郎的臉,确實同爻有兩分相似,想了想,還是将人迎進門。
“爻在家。”
圖南從容的一起進門。
晨看着圖南,圖南從容且理所當然的回視。
須臾,晨露出懷疑人生的表情。
見晨沒動,五郎疑惑的問:“怎麼了?”
看着倆或從容或疑惑卻都理所當然的表情,晨覺得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收回目光,給倆人帶路。
“來的是誰?”房間的爻探頭,正好看到穿過庭院花樹走來的鲛人少年,脫口:“四兄?”
母你還有兄弟?
傷心的宴不由擡頭。
爻喊完就反應過來不對。
與自己繼承自父親的黑發藍眼不同,四兄是主流的鲛人外表,藍發藍眼。
爻回神時,圖南不由看向五郎。
四兄?
不是兄弟姐妹四個嗎?
這是五個了吧?
五郎沖着圖南露出一個角度完美的微笑。“怎麼了?”
圖南的腦子立時宕機。“沒事。”
兄弟姐妹四人在禺京之亂中死了四個不代表隻有四個兄弟姐妹,說不定有一個在更早之前就夭折了。
目睹了倆人互動的宴:“....”
晨對爻道:“他說他是你兄長之孫,來為送你一封家書。”
五郎取出貝殼。“大父一直在尋從大母,很擔心你。”
爻心情複雜的接過貝殼。“他過得好嗎?”
五郎回答:“大母愛重大父,倆人相敬如賓。”
爻聞言,眼神與面部表情皆透出濃濃的諷刺。“愛重?相敬如賓?你在同我說什麼鬼故事?給我滾出去!”
圖南、晨、宴俱懵住。
你親兄弟的孫子上門,你這反應是不是太離譜了?
宴忍不住道:“阿母,他是猶父的孫....”
“你閉嘴。”呵斥完兒子,爻對五郎道:“看在你是四兄之孫的面子上,我不殺你,晨,送客。”
五郎很識相的拉起圖南告辭。“神農大會期間我會一直在林精城,從大母若有家書予大父,可托人往辛夷澤海國使團處或圖南住處尋我。”
晨懵逼的将五郎與圖南送出門,再回到房間,爻已打開貝殼,涕淚縱橫。
“阿母你别哭了,知道猶父安好,該開心才是。”
晨将爻摟進懷裡。“你若是思念他,我們去海國看看他吧。”
爻搖頭。“我不能回海裡,四兄如今的處境并不好,我無法為四兄做什麼,但也不能給他添麻煩。”
“他已成婚有後代,孫也能進入使團,可見在海國有一定地位,隻是見一面應當不至于出事。”
“那個女人殺了我的二姐、三兄。”爻哀傷道。“從我逃離海國起,海洋便是我再也回不去的故鄉。”
宴與晨呆住。
宴不由問:“阿母,你在海國是什麼身份?”
爻回答:“都過去了。”
門口。
“你們不是親戚嗎?她怎麼有種想砍死你的感覺?”
“是親戚,但我大父和大母兩家是世仇,不共戴天那種。”
“那怎麼在一起的?不至于是真愛無敵吧?我倒不是不相信陸君有真愛,但就算有真愛,她的真愛也該是夔侯。雙向奔赴,即便皇不喜,也要結婚,哪怕一個從王爵削為侯爵,一個很長一段時間備受打壓也不曾後悔。”
五郎搖頭。“大父一家是禺京之亂中的失敗者,他是為了活下去才與大母在一起。”
圖南了然。
禺京之亂後,乎民王宰了禺京王與海石後登上王位,卻并未适可而止,宰了生父與繼母還不夠,還要對所有站錯隊的人進行清算。
首當其沖的是異母弟妹。
尚未成年的同父異母的弟弟扔進暗無天日,隻有窮兇極惡的罪犯才能享受到的暗牢。
乎民王本來是想殺弟弟的,但反對者太多,連支持自己的人都不贊同乎民王殺弟弟。
臣子們倒不是對弟弟有什麼恻隐之心,而是海國傳到乎民王這裡也才第五代人,還沒演化出陸地那種殺死王位競争對手的傳統,王嗣造反都不會被處死,頂天也就貶為庶人。
已經殺了生父和繼後,再殺未成年且什麼都沒幹的弟弟就有點過分了。
再則乎民王彼時隻一個子嗣且年幼,而魚苗易夭折。
生父已經殺了,再殺了海石後僅存的子嗣,要有個意外,皇位繼承人連個備胎都沒有,說難聽點,就算要殺也該等多生幾個子嗣或已出生的子嗣站住了再殺。
異母妹妹,這個倒是沒享受暗牢待遇,跑得快,沒被抓到,現在都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