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已經死了。”艱難地說出這六個冰冷的字,他口中的牙已被自己咬出血來。
清漣仿佛沒聽見般,望着軒轅承緊閉的雙眼,低低笑道:“你不要吵,讓他好好睡一覺,等他睡醒了,我就帶他離開這裡,回家去。”
“軒轅已經死了!”裴雲熙忽然大吼,聲嘶力竭,也許隻有這樣,他也才能感覺到自己還活着。
清漣這次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坐着。
裴雲熙忽然撲到她身前,抓起她的手,按在軒轅承的胸膛之上,那裡一片冰冷,沒有她熟悉的心跳,隻有一個破碎的大洞,冰冷絕望。
清漣的手按在軒轅承已經破碎的胸膛上,溫柔用力,唇角噙着一抹柔軟的微笑,漆黑的雙瞳在他臉上溫柔流連,終于慢慢滑過他臉龐,望向虛無缥缈的遠方,她望得那麼出神,像是看到了這世上最最美麗的風景。
“阿承,你等一等我……”她柔軟的櫻唇輕輕說出了這句話,轉回頭來,小心翼翼地雙手捧起軒轅承的頭頸,将他輕輕放在地上。慢慢地站起身來,向着帝炎走去,竟是再也沒有回頭看一眼。
她停在帝炎面前,仰頭望進他暗沉深邃的重瞳之中。
“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但我也還是一樣要殺你。”
帝炎唇角輕勾,扯出一抹動人心神的微笑:“你殺我?好,來吧。”他深黑的眸中映出她蒼白卻美麗的容顔,仿佛錯覺般,竟是寵溺般溫柔,這世上沒有一個女人,可以不被他眸中的溫柔淹沒,意亂情迷。
清漣也許是這世上的女人中唯一的一個例外,她的臉頰沒有一絲嬌羞的暈紅,流淌在她眉間的,隻有深深掩藏無法喘息的悲傷,刻骨的……悲傷。她輕輕閉上眼睛,再睜開時,手上已多了兩把青光流動的短劍。
她隻出了一劍,沒有任何的法術和招式,隻是那樣普普通通的一劍,深深的刺入帝炎的心髒。沒有當初那種無形無體的虛無,這一次,滄海的劍鋒,如同刺進了一個普普通通的身體——血肉之軀。鮮紅的血泉水般湧出,淹沒了滄海冰玉般的劍柄,也染紅了她的手。然而他唇邊的微笑如舊,既沒有多出一分,也沒有少去一分。
清漣定定看着他緩緩起伏的胸膛,忽然閉上雙眼,用盡全力将插入他心房的滄海向外抽出,然而一隻男人的手忽然擡起,按在了她已染滿鮮血的小手上。這隻手隻是輕輕地按着,然而無論清漣如何用力,都不能掙開這隻手分毫。
“不是要殺了我,為什麼不繼續?”他的指腹在她細嫩的手背上緩緩滑動。
清漣睜開雙眼,重新望向他,忽然之間凄然一笑:“你是神,你是不會死的,死的應該是我,你殺了我吧。”她的左手緩緩垂下,重又輕輕閉上雙眼。她知道,帝炎隻要用一根指頭,就能殺了她,神是永遠不會死的,死的隻會是她,她無法給阿承報仇,但她可以陪他一起去。
這個世上最可怕的事情是什麼,那一定是等待死亡,你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來,恐懼的折磨遠遠大過了死亡本身。然而清漣心裡并沒有恐懼,她閉着雙眼,卻仿佛看到了遙遠的即墨海邊,梨花如雪,滄海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