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之外,站着裴雲熙和紅珠,二人見他出來,不禁都走上前來,關切道:“怎麼樣?”軒轅承看着他們,輕輕地點了點頭。
“軒轅少俠,掌門真人他……”站在一旁的玄明上前一步,看着軒轅承欲言又止。
軒轅承也注視着他,慢慢地道:“上清真人囑咐了我很多事情,我這就要啟程回去。”他隻說了這一句話,雖然他心裡有很多的問題想問,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他記得紅珠曾經說過一句話,這世上的事,并不是非要看得明明白白才好。
玄清和玄明似是對軒轅承的話毫不意外,雙雙抱拳施禮,玄清向着身側一片漆黑的内殿看了一眼,猶豫道:“軒轅師兄,現在天色已晚,你又是馬不停蹄地趕來,不如在我紫微宮歇上一宿,明日再走不遲。”
軒轅承垂目沉吟了片刻,點一點頭道:“也好。那就勞煩兩位師弟了。”頓了一頓忽然說道:“不知……我能否住在躍雪潭旁邊?”
昔日的羅浮山,現在唯一沒有變的,也許就隻有躍雪潭旁的這一道瀑布了。軒轅承坐在窗下,面前燃着一隻粗大的紅燭,雙眸卻從打開的窗子直望出去,望着遠處本不可能望見的幽深潭水。
他方才之所以答應玄清留下來,并不是因為現在天色已晚,現在的世界,每一天都是黑夜,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想要好好地想一想,現在到底要怎麼辦。按照上清真人說的,他此刻應該趕去帝神之城,而他自己在想到帝神之城這個名字之時,胸腔也控制不住地深深顫栗,那是他的故鄉,也是他早就想去解開的秘密,他的母親,還在那裡……。可是,不論是什麼原因,他都必須要回去太虛結境一趟,面見師尊,請求師尊的同意,或者……還要帶走那幾顆靈珠。
可是,清漣。他要去帝神之城,就無法再去尋找清漣,那個他愛的小姑娘,一個人流落在這可怕的世界上,讓他如何能放心地轉身!他又如何能夠毫無牽挂地去做這所有的事!
桌案上的紅燭跳了一跳,突然熄滅,軒轅承俊朗的容顔隐沒在厚重的黑暗之中,一動也不動,良久忽然低低歎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就在黑暗中走到了客房的屋門之前,将門打開走了出去。
天上無月,自從那一夜之後,月亮又像是從人間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過。軒轅承一人在略帶寒意的風中慢慢走着,最後停步在躍雪潭的懸崖之邊。
她離開他,已經有三十七日了。縱然沒有晝夜更疊,這三十七天在他心裡,卻仍舊是清清楚楚,仿佛是用刀将這些時間一刀刀地刻畫在心上。随着時間一天天地過去,他心上的痛苦也越來越難以忍受,那是一種,想要流淚的思念,還有一種被遺棄在這世間的孤單。若真的再也見不到她,那他,甯願為了這天地蒼生,為了這能夠拯救所有生命的五靈而死。
“啊!放開我,你放開我!”
一聲女孩子驚慌的尖叫像是一根針忽然刺入了他的耳鼓,軒轅承渾身一震,恍然而覺。方才那個聲音,像是從懸崖之下發出來的,好像是……沅水!來不及細想,足尖輕輕一點,自站立之處折腰輕縱,飛身而下。
在軒轅承所立的懸崖之下,有一小片隐藏在暗影之下的亂石,因這小小的石灘十分狹窄,所以平素鮮有人迹,此時在這片小石灘上,竟然有兩個白影緊緊相貼!這兩個人影一個修長一個嬌小,竟是一對男女!
那個白衣的少女似是已被那男子緊緊地禁锢在懷中,雖然劇烈掙紮,卻根本無法掙脫那男子的雙臂;而那個白衣的男子,一手緊緊摟着那少女纖細的腰肢,另一隻手,卻強行扶住少女的後腦,低頭将嘴唇死死壓在那少女的櫻唇之上。那少女再也發不出喊聲,隻能發出小鹿般無助的嗚咽。
軒轅承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那片石灘之上,一擡頭間,便看到了那個被禁锢的少女痛苦屈辱的臉,一連串晶瑩的眼淚,不住地沿着她白如羊脂的臉頰流下,梨花帶雨,美麗脆弱。這個正在痛苦掙紮的少女,果然是沅水!
那個白衣男子雙眼緊閉,用力地吸吮着沅水鮮紅的櫻唇,但他緊皺的雙眉間,卻似乎看不到一絲歡愉,隻有一種深深的痛苦。然而下一刻,這眉間的痛苦便化為了愕然,從他猛然睜開的雙眸中迸射出來。
一隻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硬生生地将他緊抱沅水的手臂掰了開來。
“放開她。”軒轅承冷峻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四周本就寒冷的空氣驟然結冰。
在那白衣男子松手的當口,沅水趁機從他懷中掙脫了出來,一把将那男子推了一個趔趄,痛哭着一頭撲進了軒轅承的懷裡,隻叫了一聲:“軒轅師兄!”,雙手死死抱着軒轅承的腰,哭得泣不成聲。
那個被推開的白衣男子緩緩回過頭來,目光落在軒轅承的臉上,鋒利如刀。
“軒、轅、承”他一字字地叫出他的名字,本來俊雅溫柔的臉上,卻因為痛苦而扭曲,“又是你!”
軒轅承看着他因為憤怒和痛苦而雪亮的雙眼,緩緩擡手扶住沅水雙肩,将她從懷中扶起,平靜地道:“玄朔師兄,你既然喜歡她,便不該強迫她。”
“我不該強迫她?哈……哈哈,軒轅承,你不是說你對沅水毫無那種感情,那我對她如何,又與你何幹!”
軒轅承沉聲道:“不管你對她是何種感情,男人如此強迫一個女人,都是一種恥辱。”
他話音剛落,眼前便即閃過一道寒光,接着一柄冰冷雪亮的長劍已顫巍巍地指在了他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