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的劍鋒像是遇到了什麼阻礙,猛的一頓,卻在下一刻如同破竹,将阻擋劍鋒的那個東西一徑斬開。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唯一能夠感覺到的是,這冰冷河水裡的血腥氣驟然濃重起來。
一隻有力的手忽然摟住了她的腰,然後将她緊緊的抱在胸前,她看不見,也聽不見,但她能感覺得到,這個抱着她的人,是阿承。
耳邊猛的一聲水響,她竟然重又聽見了聲音,轉過頭去,看見了軒轅承挂滿血水的臉。
“阿承……”剛才的一切難道隻是一個夢?為什麼就在這一瞬間,方才她想了什麼,做了什麼,她好像什麼也想不起來,隻是覺得身上舒服極了,那種一直折磨着她的劇痛,不知何時消失無蹤。
軒轅承深深看她一眼,眼中神色無法說清,直到現在,他的血液還是冷的,他眼睜睜的見她落水,眼睜睜的看見殘龍的另一顆頭在水中張開巨口,他入水,他揮劍,他已不打算活着上來。
他看見滄海的青光斬入殘龍堅硬的前額,頓了一頓,竟然就這樣直斬下去,然後,他的焚天,便刺入了殘龍額前那張醜陋的怪嘴裡,這裡是這條殘龍身上最柔軟的地方,劍鋒穿過,就如同穿過一塊柔軟的肉。
“阿承!我好好的!你笑一下,快對我笑一下嘛!”清漣抓住他的手臂撒嬌,她不是真的非要軒轅承對她笑,她隻是要讓軒轅承相信,她真的好好的。
她好好的,真的好好的……
軒轅承一口氣突然掉落下去,雖然沒有笑,但僵硬繃緊的身體,卻忽然松弛下來。
“阿承,我們再戰!”清漣話音未落,眼前忽然爆起一股沖天水柱,殘龍那張猙獰的獸臉正擋在他們面前,張開血口,這次從它的巨口之中倒是并未吐出什麼黑霧,隻能看見密密麻麻數也數不清的人的肢體,在它的咽喉舌頭上翻滾呼号,拼命向着清漣和軒轅承伸出手來。這些“人”全都□□,身上的皮膚慘白腫脹,肢體殘缺,有的“人”,甚至隻剩下了一顆頭和一隻手,卻也拼命掙紮蠕動着向着他們撲來,還有幾個人的肢體,竟然被殘龍的利齒刺穿,就這樣顫巍巍的挂在它的牙上!
清漣突然感到胃中翻滾,想要嘔吐,然而緊随而來的一種感覺,卻讓她的五内急劇收縮,連吐也吐不出來。
吸力,一種強大到無法擺脫的吸力已經将她和軒轅承牢牢的包裹其中,将他們一點點的向那張血盆大口中扯去,然而除了這種巨大的吸力之外,更為恐怖的是,他們身上的力量,像是被什麼東西源源不斷地抽走了一樣,不住流失消散,别說揮劍,就連擡一擡手臂,都要費盡九牛二虎之力。
清漣忽然明白,為何方才墨瀾會那樣不聲不響的落入水中,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眼看着他們二人距離殘龍散發着惡臭的巨口越來越近,而他們無論怎樣用力,也隻不過能向後退極為微小的距離。兩人相互對視一眼,眼神堅定,既然不能退,那便進!雖然他們現在身上的力量已不足平素的十分之一,但全力一擊,總好過坐以待斃!
軒轅承當先揮劍,用天狼劫的劍式,一劍刺向殘龍咽喉。清漣緊随在後,剛想出劍,卻忽覺身上一輕,一片溫潤的白光如同天降甘霖般徐徐灑落在自己和阿承身上,覆蓋之處,身上的那重束縛和吸取力量的邪力驟然消失,全身靈力充溢,煥然如初。一聲清叱,嬌軀沖天而起,雙劍光華破雲,淩駕九霄。這一式,比之月明滄海,多了幾分逼人的淩厲霸氣,比之流星落,少了幾分快若流星,卻又多出一種王者風華的穩重之意。
不知為什麼,從她方才掉進血冰河冰冷的河水中開始,她便覺得自己的身體發生了一些變化,身體裡的靈力充盈不絕,馭使起來比之從前簡直輕易太多!不僅如此,就連每一招每一式中迸發而出的力量,似乎都是從前的數倍之多!
劍淩九霄,斬在殘龍的頭顱之上,滄海青鋒之下,劍劍鱗開甲裂,鮮血迸流。身旁不知何時多出了兩個藍衣身影,左邊是墨瀾,右邊是碧塵,兩人看樣子已恢複了神志和法力,劍意如霜,和清漣一起向着殘龍的巨首淩厲攻去。
殘龍血淋淋的猙獰巨口不知何時已經合上,而軒轅承卻已不見蹤影。清漣瞥眼看見,心急如焚,狠狠一劍斬在這怪獸的左眼之上,暗紅的血水飛濺,那隻兇殘的眼珠立時爆裂,癟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