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嬌俏的人影燕子一般飛到他的面前,撲進他懷裡,張開兩手,死死抱住他的腰。
軒轅承低下頭去,看她被他鮮血染紅的額頭,忽然問道:“琅琊呢?”雖然他心裡已經安甯,但想起方才她那樣乖乖的讓琅琊親吻,心裡無法不在意,語聲裡安心之中,還是帶出了一股濃濃的酸意。
“琅琊?阿承你見到琅琊了?”清漣好像并沒聽出軒轅承的醋意,反而兩眼頓生明亮,從軒轅懷裡擡起頭來,左顧右盼。
軒轅承看見她的模樣,心裡又是舒服,又是不舒服,舒服的是看她的樣子,方才他看到的一切應該隻是幻覺,琅琊并沒有出現,當然更沒有親他的傻丫頭,不舒服的是,怎麼一提起琅琊,她就這樣激動,兩眼發光。雖然他明知道清漣看見他的時候眼睛裡發出來的光更厲害,但看見她對琅琊也發光,就是忍不住有醋吃。
“你别找了,剛剛隻是個幻覺。”擡手把她的頭扭過來,讓她仰臉看着自己。
“你們是怎麼從那間屋子裡出來的?墨瀾師兄和裴夫人呢?”
“你走了之後,我就清醒了,感覺像是做夢一樣。我追着你出了門,卻怎麼也找不到你,我進了好幾間屋子,裡面都是空的,後來剛剛進了一間,周圍的牆就忽然變成了冰塊一樣,到處都是我自己的影子,怎麼也找不到出口。我拼命地走,好像走了很遠的路,然後就……”說到這裡,忽然停住不說,眼睛看着軒轅承。
軒轅承道:“然後怎麼了?怎麼不說了?”
清漣撅了撅嘴,小聲道:“然後就看見你在那張床上!”
“呃……”軒轅承臉上發燙,他見到清漣太過激動,竟将方才的事給忘了。
“清漣,我……我不是,是因為……因為……”
清漣撅嘴看他,忽然噗哧一下嬌笑出聲,“我知道!”
“你……你知道?”軒轅承看着她豔若杏花的笑容,反而呆呆愣住,直直盯着她看。
清漣嬌豔的小臉兒上忽然染上一片胭脂,點了點頭,又說了一遍:“我知道。”
軒轅承也不再說話,兩人就這樣相互看着,直看到軒轅承心頭劇烈跳動,才趕忙移開目光,努力平靜了片刻,才終于想起自己要說什麼,開口道:“那墨瀾和裴夫人,難道還在那間吃飯的屋子裡?”
清漣面露憂色,搖一搖頭,“我不知道。”
軒轅承也不語,蹙眉沉吟。自從進到這個詭異的精絕王宮,先是朝離無故離開,然後是秋水墜落深淵,再然後,是裴大人的消失,現在,恐怕就連墨瀾和裴夫人,也這樣神秘地消失了。
他本已不抱什麼希望,但還是和清漣将這片已經變為一片冰屑廢墟的空地仔仔細細走了一遍,除了他們兩人和碧塵,再沒有第四個人。
清漣緊咬櫻唇,手指冰涼。都是她的錯!要是她跑出來找阿承的時候拉着他們兩人一起,墨瀾師兄和裴夫人,就不會這樣莫名其妙的無影無蹤!他們……他們會不會死?
軒轅承感覺到她的難過,回手握住她手,柔聲道:“這不是你的錯,你不要自責。我們一定可以找到他們。”
清漣用力點頭,低低地重複了一句:“我們一定可以找到他們,一定。”
三個人就這樣在一片灰蒙蒙的煙霧中慢慢前行,因為剛才巨大的法力沖擊,原先的那座富麗堂皇的宮殿似是已經被徹底毀壞,穹頂和牆上鮮豔的壁畫都已經無影無蹤,隻有灰蒙蒙的一片廢墟,沒有道路,也看不到盡頭。
這樣一直不停的走着,清漣已經接連打了幾個寒顫,雖然她身上穿着那件水麒麟皮做成的寶衣,但這地方似乎有一種極陰極陰的濕氣,從腳踝黏膩地纏繞上來,慢慢穿透了那件内衫,刺進了她的身體。
軒轅承也早已感覺到這種冰冷的陰寒之氣,心中升起一種不安的預感,正要開口和清漣說話,左手卻忽然一滞,卻是他一直拉着的碧塵忽然停住不走。
“碧塵師姐,你怎麼了?”
碧塵的眼睛并未看他,俏臉在這一片灰白的光線下更顯蒼白,幾縷青絲像是被微風吹起,飄動着拂過她側臉。
“碧塵?”軒轅承着意盯着碧塵的雙眼,不放過她眼中任何一點細微的變化,因為碧塵的魂魄殘缺,甚至不知還在不在,這樣虛弱的陽氣,最容易被邪靈惡鬼趁虛而入,在劉家村的時候,她就曾被惡靈附身,險些殺死清漣。
碧塵的一雙眼眸中,除了木然,這一次并無任何别的神色。
軒轅承松了口氣,柔聲道:“師姐,你若是走不動,我背着你。”說着就要背轉身去背起碧塵。
碧塵的眼珠,卻似在這時微微的動了一下,櫻唇微張,低低的吐出一個字:“洞”。
軒轅承一愣,随即幾乎熱淚盈眶,“師姐,你……你在說話!”這是碧塵自從昏迷中醒來,說的第二句話,第一句,是那句“杏花”。
清漣也在一旁喜笑顔開,抓住碧塵手臂不住搖動,開心道:“碧塵姐姐,你終于好了麼!”然而碧塵的神色較之平時也并沒有任何變化,無論他二人怎樣喚她,都沒有再說一個字,就連那雙美麗的眼睛裡,似乎都映不出他們兩人的倒影。
軒轅承和清漣的神色漸漸暗下去,唇邊的笑容一點點凝固,他們甚至不能确定,方才碧塵是不是曾經開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