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墨瀾忽然開口道：“軒轅，你在想什麼？”

軒轅承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道：“我在想我師尊。”

墨瀾點一點頭，“不知靈劍長老現在有沒有回到結境，若我們被困死在這裡，日後若被人發現，卻實在是丢了太虛結境的臉。”

軒轅承苦笑一下道：“丢臉我倒沒想，我隻是覺得師尊辛苦教導我十幾年，這下真是全白費了，不但我自己死了，還把碧塵師姐也害死，師尊一下少了兩個徒兒，教他情何以堪。”

此時人在絕境，生死就在眼前，心緒反倒容易放開。墨瀾聽他如此說，竟也微微笑一笑道：“靈劍長老的授業之道在太虛結境裡可是名傳千裡，你被罰去九州打坐，我若沒記錯，應該有三次吧，其實你不知道，每次你被罰，都會有好多女弟子偷偷看你。”

軒轅承看他一眼，不由自主轉頭看向清漣，見她将頭靠在碧塵肩上，雙眸合着，似乎睡得很熟，這才轉回頭來，看着豎插在眼前的焚天道：“師尊的确對我極為嚴苛，同樣的錯，雲若和雲天要是犯了，最多一天不準吃飯，要是我犯了，就要去結境之外打坐三天。有一次，師尊帶我們幾個師兄弟去洗劍池，忽然看見一隻老鼠跳進水裡，我們幾個都大吃一驚，你也知道，洗劍池的水必須是九州雪水化成，不能有一點肮髒污垢，現在居然被這麼一隻又髒又醜的老鼠跳進去，那洗劍池底的一百三十三柄寶劍豈不都要被它弄廢了？我當時少年氣盛，一心要把這老鼠從洗劍池裡抓出來，于是也不問其他師兄打算怎樣，就這麼一頭跳了進去……”說到此處，忽然打住不說，微笑看着墨瀾，“墨瀾師兄，你猜後面發生了什麼？”

墨瀾一笑搖頭，“我隻知道你是被從洗劍池裡撈出來的，好像隻剩半口氣了，靈劍長老給你喝了最珍貴的昆山玉霖，才把你從鬼門關拽回來，然後連睡房都不許回，直接從洗劍池罰去九州，脫了上身打坐三天，我們一衆師兄弟也實是覺得你太可憐，但靈劍長老罰你，就算是掌門也是不敢求情的。”頓了一頓，擡頭看着軒轅承道：“其實我也一直想問，當年你到底犯了什麼大罪，要被聿陵真人那樣責罰，難道是你妄動了洗劍池底的寶劍？”

軒轅承搖一搖頭，“不是，那些寶劍再好，又哪比得上我的焚天。”言下甚是得意。

墨瀾道：“莫要賣關子，快說，到底是為何？”

軒轅承忽然大聲歎了口氣，“說出來隻怕要被你笑死，我跳下洗劍池，别說是寶劍，就連那隻老鼠的影子都還沒看見，就被一條蛇咬上了手指，那條蛇不知是從哪跑進來的，劇毒無比，見血封喉，我連後事都還沒來得及想就已經仰面朝天漂上去了。”

墨瀾臉上盡是驚異之色，“就隻為這個？便惹得聿陵真人如此震怒？實在是……匪夷所思。”

軒轅承道：“我也是不服，受罰三天之後，不吃不睡，到師尊門前求見，就隻為問他我到底錯在何處。”

墨瀾道：“他如何說？”

軒轅承道：“他隻說了八個字：‘三步之内，必有因果’，說完便即拂袖把我推出門去，不再理睬。”

“三步之内，必有因果？”

“不錯，我被他關在門外，隻得回去自己房中，躺在床上想了一天，終于給我想明白自己到底錯在哪裡。”

墨瀾揚眉，等着他再說下去。

軒轅承接道：“太虛結境地處九州，從來都沒有過老鼠，這隻老鼠到底是從何而來？就算這隻老鼠是偷偷跑進結境，又為何偏偏會跑到洗劍池邊，又竟然跳下洗劍池？這些我卻都沒有去想。想到此處，我再坐不住，三更半夜的披上衣服，獨自一人來到洗劍池，仔細察看，果然讓我找到一點特别之處。”

墨瀾奇道：“是什麼？”

“就是洗劍池旁的那一小片花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