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村的村口仍舊還是幾年前的模樣,站在村子近前,反而看不見到底是哪裡發出的燈光,隻能看見潮濕的黑暗裡隐隐透出一種霧氣蒙蒙的昏黃,令人呼吸滞澀,肌膚悶濕,好像全身都被浸入了黏膩冰涼的水裡一般。
“奇怪,這裡怎麼會變得如此潮濕?”依然用靈力點亮掌中月石,月石的光芒波波折折,也好像浸在水裡一樣。軒轅承暗暗皺眉,他明明記得,當年他和清漣裴雲熙幾人到這裡的時候,遍地都是幹枯落葉,雖然村中一片陰森,卻絕沒有這樣厚重的水氣!從懷中摸出靈契石置于胸前,運集靈力用力感知,半晌才将手放下,靈契石毫無變化,但這也隻不過能說明,此處并無厲害的妖物而已。
墨瀾駐足片刻,閉上雙眼,默默感知了一會兒,微微搖頭道:“軒轅,這個地方,陰氣極重,是為大兇。”
軒轅承道:“正是,我也覺得,這裡比我和清漣第一次來的時候還要瘆人。”
墨瀾一笑,“靈劍長老有訓,劍者,無剛不折,無堅不摧,敢為天下之鋒,劍魂恒在。”
軒轅承哈哈大笑:“師尊的名言,原來你也背住了。不用多說,上吧。”
劉家村的裡面,也和從前無甚區别,隻除了比之當初多了一點詭異的蒙蒙幽光,還有就是腳下的厚厚落葉果然已經不見,和這層層包裹的潮濕之氣一樣,地上似乎也變得泥濘不堪,腳踩上去,稀稀軟軟。
軒轅承辨别了一下方位,大概認出自己幾人現在所站的地方就是當年厲鬼無心顯身的那間屋子前面,而腳下的這塊空地,便是昔日與朝離和無心拼死相鬥的地方。此時面前屋舍那兩扇曾經貼着黃符的木門,早已向着兩旁打開,門内一片漆黑,一如當年。軒轅承走在最前,沿着一片泥濘的村間小路緩緩向前走去,兜兜轉轉,找尋着那一點昏黃如豆的燈光。
“真是邪門,在外面明明看見村子裡有燈光的,怎麼越往裡走反而越黑了!”秋水手裡也拿了一塊月石,一邊走一邊嘟囔道。其實不隻是他,每個人都有同樣的感覺,此時他們似是已經繞過了劉家村的那片房舍,走到了村後一片不知什麼地方,野草漸高,沒過膝彎,而那一點吸引他們一路走來的昏暗燈光,卻似乎是消失了一般,不但那點燈火沒有看到,甚至就連先前的那種霧蒙蒙的昏暗光暈,都已消失不見,四下一片冰冷漆黑,回頭看去,整個劉家村又如同軒轅承和清漣初來的那次一樣,完全浸沒在一片濃厚的黑暗中。
“軒轅,我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墨瀾話音未落,忽聽秋水一聲大叫,接着眼前唯一的一點月石之光驟然熄滅,面對面間,伸手不見五指,不由大驚,高聲道:“軒轅,怎麼了!”耳邊聽到軒轅承的聲音沉聲道:“我也不知道,有一種很陰邪的力量,你們小心。”月石的光芒是靠靈力點亮,這股極陰極惡的力量能滅掉月石之光,若不是強大到能阻斷靈力,便是有難以料想的強大邪術。
清漣在眼前一片漆黑的瞬間,一手拉着碧塵,腳下跑上前去,緊緊貼在軒轅承身後,現在的這一種感覺她似乎并不陌生,白雲山莊的那座繡樓和那個極度恐怖的血鎮,就是這樣一模一樣的感覺!
“阿承,這裡……”她想告訴軒轅自己的感覺,卻猛的頓住不說,腳下向後跳出。她方才的确是貼在了一個人的身上,但那個人,絕不是軒轅承!阿承身上的氣息她最熟悉不過,可是自己貼上的這個“人”,渾身上下卻一片冰冷,那種一直透到心裡的冰涼,絕不是活人能有的感覺!正駭然間,忽覺自己一隻手腕猛的給人抓住,她這隻手本是一直拉着碧塵,就算忽然出了這樣的變故,也一直死死抓着不肯松開,此時忽然被人握住,心中一驚之下,卻又湧上一陣激動,大聲道:“碧塵姐姐,是你醒過來了麼?”話音未落,另外一隻冰冷的手已經觸到了她頸部溫暖柔滑的肌膚,一碰之下,随即乍開,死死掐住她纖細的脖頸,這五根手指又長又細,似乎是女人的手,隻是沒有一點溫度,和方才她臉上碰到的那個“人”一樣冰涼。
“唔!”清漣猝不及防,被這隻冰冷的手狠狠掐住,立時眼前金星亂冒,幾乎要将五髒都嘔出來,想要伸手去掰,卻發現自己的雙手竟然像是完全脫離了自己的意識,沉沉垂在身側,一動也不動。
“咳……”窒息的痛苦之下,甚至就連掙紮呼救聲都無法發出,隻能微弱的擠出一絲痛苦的短咳。阿承,你在哪裡,快救救我……。心底絕望的呼喊越來越弱,就快要淹沒在一片黑暗的泥沼裡。
就在此時,本來已經快要毫無意識的頭腦裡不知怎麼竟然閃過一道難以名狀的雪亮光芒,說不清到底是什麼,似青似白,一飛沖天,似乎就這樣從她已經痛苦不堪的身體中強沖出去,一刹那間,清漣嬌軀猛的一震,那重緊緊纏住自己身體的冷沉之感蓦的消失大半,兩手艱難擡起,摸上腰間滄海的劍柄。
指尖冰冷的觸感讓她神志為之一清,手指一緊,兩道青芒破空閃動,但也不知是不是窒息過久手臂顫抖,和滄海一起躍出腰間的,還有一個火紅的光點,掉在地上彈跳了幾下,随即不見。
清漣滄海還未擡起,臉頰上便感受到一股灼燙的熱風,接着頸上驟然一松,大股冰冷的空氣湧入肺裡,腳下踉跄後退兩步,劇烈咳嗽。眼前亮光一閃,一片流水波光轉瞬亮起,清漣費力擡眼,卻見一個挺拔藍影就站在自己身邊,一柄暗紅色的長劍正架在一個人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