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漣見他臉上露出欣然笑意,也情不自禁地甜甜微笑,忽然擰起雙眉,撅嘴道:“不過到了長安,我把裴府指給你,你去問裴大人好了,我可不進去!”
軒轅承奇道:“怎麼了?難道你偷了裴家的東西?”
清漣哼了一聲道:“才不是!裴大人和裴夫人都是好人,這麼多年,我也很想他們,就是裴雲熙,我才不想見他!”
軒轅承啞然失笑,“怎麼,你和雲熙吵架了?難得,你們兩個怎麼吵的起來?快給我說說,是怎麼吵的?”
清漣白了他一眼,雙手托腮,“看你幸災樂禍的樣子,我就偏不告訴你!反正我是不會去看裴雲熙的!”想了想忽然問道:“對了,現在是幾月了?”
軒轅承道:“六月。”
“六月,那不是很快就要到七月初七了?”
“不錯……”軒轅承詫異看她,七月初七又和她有什麼關系,這丫頭心裡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清漣神色卻像甚是傷感,眼望茫茫海面道:“又是七月初七了,我要趕在那之前去到長安。”
軒轅承微微一笑,點頭道:“定然可以趕到。”
長安街頭,仍如多年之前一樣繁華,人流熙來攘往,絡繹不絕。
軒轅承幾人站在城樓之下,心緒卻各有不同。墨瀾和秋水是第一次到長安,眼中看到如此繁華的帝京盛景,自是驚異贊歎,軒轅承卻低頭去看清漣,想到四年之前,便是在這裡和她初遇,時光荏苒,當初那個裝睡騙他背她走遍大半個長安的小姑娘,現在竟已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阿承,今天是初幾?”因為此番并不着急趕路,所以幾人走走停停,大概走了半個多月的時間。
軒轅承心裡算了一下日子,道:“七月初一。”
“初一……那還有六天。”
軒轅承道:“你為何一直念着初七,這是個很特别的日子麼?”
清漣搖搖頭,卻又點點頭,“阿承,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來長安的時候,那個在舊木樓上彈琴的人?”
軒轅承道:“當然記得,原來你是想要找他?”
清漣垂下眼眸,神色黯然,“沒錯,我就是要找他,……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對他說。”看見軒轅承瞪起的眼睛,忽然“噗哧”一笑,挽住他手臂道:“你别瞎猜,到時候你陪我一起去,就知道我要和他說什麼了。”
兩人一頭手挽着手說着話兒,一頭向着長安城中的裴府走去。
大理寺卿府本是在長安城中部靠西,因是正三品官邸,所以門面很是氣勢雄壯,門口一對石頭獅子威風凜凜,雖然隻去過一次,清漣卻确信自己絕對不會記錯。然而她領着軒轅承幾人站在記憶中的裴府之前時,卻呆呆愣住,不知自己是不是真的記錯了路。
“這……這就是當朝大理寺卿的官邸?清漣妹妹,你是不是走錯路了?”秋水張口結舌,用極度懷疑的目光看着清漣。
清漣愣愣站着,看着眼前,搖搖頭道:“不會的,我記得清清楚楚,雲熙家就是在這條紫石大街向右第二個路口盡頭,怎麼可能會錯!”
“可是……這…這裡看起來根本就沒有人住了啊!”秋水顯然并不太相信清漣,轉而去看軒轅,“軒轅師弟,你說是吧?”
這半晌軒轅承凝眉不語,隻是定定看着面前景象。
面前的确是有一座大宅,不過已經看不出是什麼府邸,門楣上的匾額似是早已掉落,隻餘層層厚厚蛛網結滿屋檐,兩扇朱漆大門顔色斑駁褪去,上面交叉貼着兩張白慘慘的封條,上面朱筆批字,血迹一般暗紅。門前兩隻石獅子,一隻已經給人推倒,另外一隻,卻像是給什麼重物毀壞,遍布裂痕,殘缺不全。宅院之外,高牆依舊,裡面寂無聲息,不知這朱門裡面會是何等情景。
“怎麼……會這樣,也許……也許真的是我記錯了。”清漣忍下心頭莫名的慌亂,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道。
軒轅承不說話,竟自走上前去,步上石階,一直走到那兩扇貼着紅批封條的朱漆門前。
近前細看才發現,這兩張封條紙色不勻,邊緣破爛,應是已經貼了許久。
“隆昌二十三年七月十七,直隸長安大理寺封……”軒轅承以兩指撫平脫落垂下的封條,低聲念道。隆昌二十三年七月十七,距離現在,豈非已經幾乎整整過去了一年!心中有一種隐隐的不祥預感,腳下緩緩向後退了一步,“喀”的一聲輕響,似是踩到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腳邊橫豎散着幾片大大小小的藍色瓦片,自己腳下踩的正是其中最大的一片,上下兩端還有雕刻镂空的花紋,雖然已經模糊發黑,卻還是能隐隐看出上面塗着一層金漆。
清漣也早已跑到他身邊,和他一起低頭看腳下的瓦片。軒轅承挪開腳步,彎下腰去,用手将那片瓦礫翻過,雙眉蓦的一挑,清漣在他身邊,卻發出了低低的一聲驚叫,隻見那片藍色瓦片的正面,端端正正的寫着一個鬥大的“裴”字,裴字之旁,還有一個殘缺不全的“府”字,隻留下了上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