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老狐狸又說,“副指揮使,你是不知道呀,就上回聖上召見老朽,聖上跟老朽談及副指揮使,聖上說,諸葛啊,你對唐轲了解多少呢?老朽想都沒想說,皇上啊,您可算問對人了,草民對副指揮使那可是了若指掌啊,不說别的,就說副指揮使對老朽那可是絕對的尊重,出手又大方,不管他得了什麼好的,都想着草民呢,草民對副指揮使大人的崇敬之情啊,那可是如滔滔江水般延綿不絕呢!”
“真……真的?皇上真問我了?”
唐轲的頭頂好像開了一個天窗似的,他被諸葛雲睿巧取豪奪的怒火轉瞬間就從這扇小窗子散去了個無影無蹤。
“那還有假?皇上還問老朽,那唐轲對朕的忠心如何啊?”
諸葛雲睿笑得見眉不見眼。
“先生,諸葛大先生,您……您怎麼說的?”
諸葛雲睿可是秦逸之的人呐,唐轲真怕這老東西嘴皮子一哆嗦,就把他平日裡狗仗人勢的事兒都給說出來,那可就毀了啊!
“嗨,副指揮使大人,老朽還能怎麼說啊?當然是實話實說啊!”
“啊?你……你……”
唐轲一顆心都懸到嗓子眼了。
他雖是纨绔,但到底還是個男人,他深知皇上也是男人,是男人對女人就不可能始終如一,也就是說,他那娴妃姐姐,并不可能一輩子得皇上的恩寵,所以,他想要一輩子高官厚祿,那還得自己通過努力也好,手段也罷,在皇上面前多露臉,他姐再吹吹枕頭風,他才能高官得坐,一世無憂。
他此刻真是怕諸葛雲睿那嘴裡吐不出什麼好話來,皇上信他,那不就要遷怒自己了嗎?
“副指揮使大人,你的臉色可不好啊,這麼蒼白,是不是傷情加重了啊?您可得好好養着,不然老朽在皇上跟前替您說的好話,不就白費了嗎?"
“你……你說什麼了?”
唐轲冷汗涔涔,這老貨是故意吊着耍我呢!
可要命的是,他偏生還心甘情願被他吊……
“老朽說,皇上啊,您可得了一個好官啊,就我們副指揮使任何時候,任何環境下,那都是辦案第一,您就是下令抄他的家,他都毫無怨言的。”
諸葛雲睿說着,就笑眯眯地看着唐轲。
就仿佛在問,副指揮使,老朽在皇上跟前說的這話,沒毛病吧?
“咳咳,說的……好,先生的大恩,唐某銘記于心。”
唐轲在心裡罵了諸葛雲睿一個千折百回,但嘴上還得連連道謝。
“知牧,你忘了是來幹啥的?還愣着做什麼,快接了唐副指揮使給拿出來的宴會名單呐!”
諸葛雲睿指了指唐轲的手,一臉肯定的說道。
唐轲殺了諸葛雲睿的心都有了。
但他卻不得不磨碎了牙,和血往肚子裡咽,“把名單拿來。”
很快,唐家下人就取來了那日參與宴會的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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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這名單就在秦逸之的手裡。
諸葛雲睿說,“老朽與知牧研究了一下這名單,分别派人查問名單上的人,讓他們在案發當時相互作證,折騰一圈兒下來,幾乎每個人都能找到相互的證人,但其中有四個人,沒證人證明。”
“哪四個?”
秦逸之問。
“嘿嘿,大人,老朽也沒想到,這随便一查竟就查出兩出好戲來!”
諸葛雲睿一臉壞笑。
秦逸之知道,每次他臉上出現這表情就意味着某個人又要出糗了。
但蘇錦書還命案纏身呢,他臉上不顯,但心裡還是焦灼的,于是,也就沒打算任憑這老家夥插科打诨賣弄他的小聰明,當下臉色愈發冷沉,“說。”
諸葛雲睿滿心扒人八卦的心思戛然而止。
他也意識到,蘇丫頭還命懸一線呢,他是有點嬉鬧過頭了,當下收斂神情,說,“其一人是禦史王長海的夫人刁氏,她在案發時間段沒有人證,她說去茅房了,實際上已經查明她是去跟情人幽會了。哈哈,大人,您知道她那情人是誰?”
見他還要賣關子,秦逸之啪一聲把茶杯拍桌子上了。
“好吧,好吧,我說,這刁氏原來是跟咱們唐副指揮使的二叔搞在一起,兩人平時見面頗為費勁兒,所以,宴會這日兩人就偷偷去後院的竹林中幽會了,所以,案發時他兩人都不在宴會大廳裡,還礙着面子,不敢當衆相互作證。直到後來,老朽跟他們說,如果沒人證明他們無辜,那就要抓走,他們這才說出了實情,哈哈哈!大人,您是不知道,這事兒一說,咱們平時嘴皮子利索,言辭犀利,抓住朝中某位大人的短處就攻擊的禦史王大人,瞠目結舌,臉憋得紫黑紫黑的,一句話都沒說,就拂袖而去了!而那位唐家二叔,則被他的夫人給撓了個滿臉花,現場那叫一個亂啊,好戲,好戲啊!”
諸葛雲睿自己說自己樂,樂不可支。
秦逸之繼續闆着臉催促,“還有兩個。”
跟諸葛雲睿一起去唐家的知牧眼見着老大那臉色難看到極點了,急忙扯了一把笑得癫狂的諸葛雲睿,近前一步道,“第三人叫孫尚東,說名字大人可能不知道,但提及他之前在咱們鎮撫司衙門犯的一起案子,您就知道了,三個月前,宰相大人過壽誕當日府裡失竊一尊玉觀音,案子報到咱們這裡,張卓帶人去抓賊,但到了之後,咱們的人把參與壽宴的賓客都給搜身了,卻沒有搜出失竊的玉觀音,要知道那玉觀音的大小如一個嬰孩般,即便有人想藏匿在身上,那也是不可能的。就在查問案情的時候,宰相大人府上的管家發現一個參加壽宴的賓客帶來的禮物竟是一枚大樹根,據送禮之人說,這樹根是他在山中發現後,精雕細琢了一個老壽星,特意帶來給宰相大人祝壽的,衆人仔細觀察那根雕,竟怎麼都瞧不出壽星的樣子,勉強能将其看做是一隻老猴子,宰相大人過壽,竟有人給他送一個非人非猴的大樹根,這把管家氣得當即就把那人給打了出去,那人倒也是個小氣的,即便被呵斥,被打,還是搶着把自己的猴子樹根帶走了。”
聽到這裡,秦逸之點點頭,這事兒他的确知道,而且當時聽張卓回來一說,他就說,既然在壽宴上的人都沒問題,那有問題的就是送樹根壽禮的人。
張卓立時就帶人去把那人抓了來。
那人就是孫尚東。
當然,也把那枚大樹根帶來了。
經過一番查問,并仔細檢查過樹根,結果是一無所獲,孫尚東無罪開釋。
宰相大人府上的玉觀音到如今也是下落不明。
“孫尚東又是混進唐府的?”
秦逸之問。
知牧笑,“是,他不但混進去了,還把現場的人偷了個七七八八,當日唐府出了人命案,在現場丢失銀錢首飾的人,誰都不敢多事,抱着破财消災的念頭,各自回家了。屬下等去盤問時,他們才說起此事。屬下當時就想到孫尚東,按照他的長相問及那些參與宴會的人,其中有人想起,他的确見過孫尚東,而且孫尚東還一派大氣地給他敬酒,說什麼,多謝多謝,在下代表唐家先幹為敬!當時那人還以為孫尚東是唐家遠親呢!結果,敬完酒不久,那人就發現丢了錢包。不過,娴妃在前,那人不敢聲張,隻能自認倒黴。”
“孫尚東抓回來了?”
“回大人話,的确抓回來了,而且是人贓俱獲!屬下帶人去的時候,他家正屋的桌子上竟大辣辣擺着宰相大人府上失竊的玉觀音,至于參與唐家宴會的客人丢失的财務,都堆放在他的卧室裡,一樣沒少。”
知牧說到這裡,也笑了,說,“屬下已經拷問過孫尚東了,他說,他那日在宰相大人壽宴上,之所以能順利地把嬰孩大小的玉觀音帶走,都是借用了他帶去的那枚大樹根根雕,他那大樹根根雕是個空心的,他瞅準機會把玉觀音塞在樹根裡,又故意跳出來,激怒了管家,管家把他趕走,他也就順利帶走夾帶了玉觀音的樹根。後期我們的人雖去他家裡查找過,之所以沒發現那枚樹根有問題,是因為這小子太狡猾,他制作了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樹根,一個空心一個實心,竊取玉觀音得逞後,回到家他立刻空心樹根連帶玉觀音藏到朋友家中,我們去查看的是實心樹根,自然就無法找回玉觀音。”
“這貨倒是個有腦子的。”
秦逸之聽到這裡,也無奈地贊了一句,腦子這樣靈光,做什麼不好非做賊?
“扣住這小子,以後我有用。”
他說道。
是。
知牧應聲。
“第四個人我來說。”
這會兒諸葛雲睿搶着說。
秦逸之白了他一眼,“再八卦就把你變成八卦。”
“是,是,老朽保證不八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