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上元佳節快到了。年前,詩怡就盼着今年的燈節了,因為告示上說,今年燈節較往年不同,不僅規模史無前例,還會有盛大的焰火表演。
除夕過後,詩怡便整日盼着時間能快點過,甚至興奮得吃不好,睡不好。慕瑤雖然平時不愛熱鬧,但是一年一度上元佳節的燈節她是不會錯過的。她喜歡夜色花燈下的錦繡交輝,在慕瑤眼裡,那是照亮詩意生活,溫暖煙火人間的幸福畫卷。
元宵節那天,西關道周邊郡縣的百姓都來賞花燈了。整個西關都是燈的海洋、光的世界,花燈上更是有字、有畫、有燈謎。
那日剛用過晚飯,詩怡就央求姐姐出門,“姐,你快點,如果再晚就來不及了。”
“你這丫頭急什麼,天還大亮着。”
“唉,我們早點出門,早點去逛逛也好啊!”
詩怡拽着慕瑤出了門,林遠峰怕女兒有閃失,讓教頭樊勇跟着。出了林府,樊勇駕着馬車直奔西平大街。西平大街是西關道最長最寬的主街,街道全長近兩裡,每年的燈會都會在這條街舉辦。
她們來到西關大街的時候,街上早已人流如織。平時西關大街也是車水馬龍的,但不會有今天這種摩肩接踵的盛況。
詩怡抱怨着:“姐,你看嘛,今天我叫了你那麼多次,你還磨磨蹭蹭不出門。一會兒我們看焰火,可能都找不到好位置了。”
慕瑤确實沒預料到,今年來賞燈遊玩的人比往年多了許多,她猜測可能是今年有焰火表演的緣故,百姓都忍不住來湊熱鬧。
街上的人太多,馬車肯定是進不去了,樊教頭隻好把馬車停在西平大街的南口。
姐妹倆步行走進大街,詩怡的兩隻眼睛就不夠用了,她看什麼都新奇,甚至不願錯過任何一個花燈。
詩怡邊看邊在嘴裡不停念叨:“姐,今年燈的種類和樣式都比往年更好些。”
慕瑤雖未回應,但也感覺到了今年的燈節有諸多别具心裁之處。與妹妹那種走馬觀花的欣賞方式不同,慕瑤則是會專門走到自己感興趣的花燈前面停留一會兒,仔細看着彩燈上的一景一物。
詩怡總是不停地抱怨姐姐走得像蝸牛一樣慢,然後拉着她去東邊望望,去西邊看看。
慕瑤柔聲道:“看你,出門連帷帽都不戴。”
詩怡嘟嘟着嘴,“平時戴那東西我都覺得太麻煩也太不方便,何況我們今天是出來賞燈,那東西擋在眼前怎麼看啊?我還嫌我隻長了兩隻眼睛不夠看呢,二郎神來這裡比我幸福些,至少他有三隻眼。一年就一次燈節,我可不想錯過美景。”
見妹妹玩心那麼濃,慕瑤輕輕翻着白眼。不過難得今天詩怡這麼高興,她這個做姐姐的,也不好再掃妹妹的興緻。
教頭樊勇是個粗人,他對看花燈這些并不感興趣,隻是寸步不離地跟在兩位小姐身後。
那晚的焰火表演時間是在戌時,燃放地點就在西平大街北口的河對岸,顯然西平大街北口處就是最好的觀賞焰花的位置。
兩姐妹走了許久,才走完西平大街的三分之二,這時人已經越來越多。她們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街上的人群已經完全比肩繼踵。兩位姑娘又不能像男子那般橫沖直撞,所以幾乎到了寸步難行的地步。
詩怡一邊伸着腦袋往遠處看,一邊郁悶地埋怨着:“姐,你看嘛,我就說早點出來,你就是慢吞吞的。看樣子,我們是走不到北街口了。”
慕瑤是那種随遇而安的性格,自然不在乎那些,“我覺得在這裡看也很好,站在這裡擡頭應該也能看見的。”
“好什麼好嘛,人擠人不說,看的都是人腦袋,而且左右的建築肯定會擋住焰火的。”說完,詩怡環顧四周,見所有的高處一點的好位置都被人搶占了。石橋上時而有人被擠下去,更有甚者,有人爬到路邊樹上去看。至于沿河的酒樓更是早就被富家子弟和官宦小姐預訂完了。
詩怡的嘴巴噘得老高,慕瑤見狀安慰着:“别不開心了,明年姐姐早點跟你出來,好不好?”
“可是明年多半就不再燃放焰火了啊。”事實上,詩怡這麼說也是有根據的。今年的煙花燃放在西關上元節的曆史上也是第一次。
正在這時,有一個身穿褐色粗布衣衫的小厮走到慕瑤面前。樊勇很是機警,連忙擋在兩位小姐面前,“你是誰?過來做什麼?”
小厮微微躬身示禮,謙卑道:“别誤會,我沒有惡意。我是劉府劉公子的貼身小厮,我家主人邀請兩位小姐上樓觀焰火。”
一聽說是劉府的家奴,慕瑤和詩怡很快就能反應出來,這個劉府指的就是西關道的首富劉家,而小厮口中的他們家公子就是指劉府的少爺劉裕。
因為劉裕在家中是獨子,所以劉老爺和劉家老太太把他寵上了天,劉裕也“不負衆望”,成了西關最出名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像這種露臉、出風頭、賺噱頭的機會自然少不了他的。
慕瑤雖然不常出門,但像劉裕這種劣迹斑斑的公子哥,也是偶有耳聞的。所以聽說是劉裕邀請自己,帷帽下的慕瑤露出一絲鄙夷之色。
慕瑤姐妹站的位置旁邊就是西關道最大的宴海酒樓,也是西關道最高的建築。所以早在一個月前,宴海酒樓朝河邊一側的位置都被當地的有錢人預定包下了。
劉裕豪更是擲萬兩白銀,把宴海樓頂層最大的包間包下來。這個最大的包間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包房外有個延出去的大露台,客人坐在露台上觀賞風景的視野更好。
剛剛劉裕坐在酒樓上喝茶,突然看見了詩怡和樊勇,這兩個人他都是認識的。雖然詩怡的姿容比不上慕瑤,但也是萬裡挑一的絕色美人,加之詩怡不愛戴帷帽出門,認識她的貴族公子自然不少,劉裕當然也認得。至于樊勇,作為林府的教頭,也是名聲在外。
劉裕見詩怡和樊勇旁邊還有一個身穿白衣,袅袅婷婷的女子,他便在心裡猜測是那女子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林府大小姐林慕瑤。慕瑤很少在外露面,所以鮮有人見過她的真容,但都傳說她美得傾國傾城。劉裕一想到可能有機會一睹林慕瑤絕色芳容,就喜不自勝,于是他就讓随從立刻下樓相請。
劉裕荒淫無度,所有美女在他眼裡都是獵物,像慕瑤和詩怡這樣的極品美女,他更是不會放過親近的機會。
劉裕已過弱冠之年,但家中尚未迎娶正妻,不過被他□□和霸占的女子可不少,有的女孩不堪其辱,或投河或上吊,所以他這個花花太歲在西關名門閨秀那裡名聲極壞。慕瑤略知一二,隻是事不關己,她也就随便聽聽罷了,并不感興趣。
林遠峰幾次有意懲治這個劉裕,隻是這個劉裕沾着點皇親,他沒有這個能力。
好在慕瑤的父親是西關的父母官,劉裕才不敢太過猖狂,否則以他的好色程度,早就派人去林府搶親了。
……
慕瑤沖着劉裕的小厮溫聲說道:“這位小哥,請轉告你們家主子,他的好意我們心領了,隻是素未平生,怎敢叨擾?”她一聽是劉裕的小厮便已心生厭棄,隻是不好表露出來罷了。
劉裕小厮抱拳道:“小姐客氣了,我家公子一向廣結善緣、樂善好客,小姐不必拘禮、客氣。”
這時詩怡在一旁搭話,“小哥,你家公子就在這宴海樓的樓上?”
小厮躬身道:“正是。”
詩怡興奮得跳着笑着,“我們去。”說完,她都沒征求姐姐的意見,就直接跑進了酒樓。
慕瑤輕聲喊了句“詩怡”,詩怡也好像沒聽見一般。
見詩怡已經跑了進去,慕瑤輕歎了口氣,旋即又無奈地搖了搖頭,她低聲嘟囔着:“這個詩怡,玩起來就沒了分寸。”
出于對妹妹的擔心,慕瑤也隻有跟着進了酒樓。
姐妹兩人直接上了頂樓,劉裕自然迎了過來。慕瑤見劉裕長得倒是一副“翩翩公子”樣,隻是略微鄙薄他空有一副皮囊。
劉裕見兩位美女,連忙躬身道:“兩位小姐,那邊請坐。”
劉裕雖然看不清慕瑤的真容,但還是能透過白紗的帷帽,瞥得慕瑤俏顔的一抹清麗。劉裕盡量表現得謙恭得體,他極力想給慕瑤留個好印象,生怕慕瑤察覺出自己目的不純。
慕瑤微微欠身,“劉公子,舍妹貪玩,多有叨擾,還請公子見諒。”
劉裕溫聲道:“不妨事,我們一同賞焰火,人多也熱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