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劉恩正當朝谏言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一整個早朝就是各部輪番禀奏要事。
早朝結束後,李祺是足足松了好大一口氣。
她是沒有想過,經過昨天晚上的事情,早朝竟還真隻是早朝,而她就真的隻是旁聽而已。
下了朝,李祺還沒來得及離開,孫笃就先找到她,要她去朝陽殿的偏殿。
李祺跟着孫笃一同過去,到時發現還有趙廷在。
趙廷見着她就像見着了救命恩人,剛想說兩句話,孫笃對他道:“趙大人,你先進去吧。”
趙廷隻好作罷。
李祺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了驚慌。
也是。
趙廷平日很少有主動找李怏的時候,今天這情況一看便知是李怏有事找他。
趙廷能不害怕嗎?
特别是刑部走水一事當前。
李祺目光一緊,心裡頭跟着打緊。
看來李怏留她,為的也是這事。
這時,孫笃對她道:“殿下,跟我來,我們走後面進去。”
後面?
李祺一愣。
孫笃道:“這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的意思?
李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但還是跟着孫笃從後面進到了偏殿裡。
朝陽殿偏殿,室内燃着熏香,與之一室之隔是正殿,先前李祺沒來過偏殿,不知道原來在這能将正殿裡講話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李祺瞬間明白了李怏的用意。
孫笃笑笑,離開前替她關上了偏殿的房門。
正殿處,李怏的聲音淡淡傳來,他問道:“你知道朕喊你過來為的是什麼嗎?”
不用說趙廷平日裡是個欺軟怕硬的主,面對李怏,這會子早就吓得不知所措,肯定是問什麼答什麼。
聽聞這話,李祺的心莫名提到了嗓子眼。
趙廷的聲音哆哆嗦嗦傳來:“臣…臣不知…臣最近…應當沒…沒犯什麼過錯。”
“最近是沒有。”李怏不鹹不淡說,“那前幾日呢?”
不用說李怏這話是在問關于刑部走水的問題。
趙廷吓得哪敢吱聲。
李怏适時提醒道:“你寫了奏折給朕的那事。”
這話一出,趙廷傻了。
從李祺這邊,隻聽得咚得一聲,大概是趙廷跪到了李怏面前。
這聲音也真夠響的。
接着是趙廷求饒的聲音:“陛下,臣真的一點都沒有欺瞞,臣要是有一點,噢不,是半點欺瞞,臣今日就算是死也不足惜。”
“行了,朕就是問你個話,用不着這樣。”李怏道,“朕問你,當時刑部走水,太子是何時到的?”
這話一出,李祺明白了,原來李怏是有懷疑她的意思。
而他之所以讓她在這聽着他們的話,就是想讓她來個人證,從而無法狡辯。
這一瞬,李祺意識到李怏也并非是那麼好糊弄的。
單從他這兩回的試探之中,她就明白能從自己兄弟中殺出一條血路坐上皇位的人,心裡大抵是比明鏡還清。
還有他那猜忌之心,也并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幽幽的熏香沿着牆縫不斷滲入,趙廷許是在回憶,過了許久才答道:“這個臣記不清了,太子好像當日過了挺久才到的,臣…臣也不知…不知殿下為何來的那麼遲。”
想到那天,趙廷幾乎同時還想起來自己當着太子的面出言不遜一事,說話的時候整個人都顫顫巍巍的。
“你怕什麼?”李怏淡淡道,“朕知道當日太子應當是有日課,從東宮過來也需要時間。”
趙廷聽着,把頭垂得更低。
“行了,你回去吧。”李怏說着,對另一側的人道,“讓太子過來。”
李祺在側殿,不用人叫就聽到了這話。
趙廷有點不明所以,皇上這隻問了他幾句話就讓他走,到底是他貪生怕死了,于是趕忙起身告退。
至于皇上的後半句他還哪有什麼心思琢磨。
李祺來到正殿之時,趙廷已離去。
李怏看了她一眼,淡淡問道:“知道為什麼讓你聽着嗎?”
李祺哪能不知道原因。
她誠懇點頭:“知道,爹爹是想确認我同刑部走水一事有沒有關聯。”說着李祺朝李怏一揖。
李怏淡淡道:“沒錯,朕就是想看看你有沒有同朕說實話,這詞算你誠實。”接着他點點桌上的奏折,提醒李祺拿去看:“朕就是想不明白,這麼長的一封奏折,一點也不像趙廷的作風,你究竟如何讓他寫出的?”
話至此,李祺心中便知李怏是知道一部分原因的。
她接過奏折,看了幾眼,确認是趙廷先前給她看過的内容,把奏折原封不動放回李怏案幾前才認真道:“爹爹息怒,兒臣一開始聽說老師的事情也是氣急了,所以對趙大人有些情緒,這奏折兒臣承認是兒臣讓趙大人所寫,畢竟這事關乎到國家顔面,就算爹爹可以不過問,刑部到時也需要一個說法。”
說着,李祺頓了頓:“還有老師在牢中算是罪臣,偏偏隻有他受到波害,死的不明不白,換誰誰都會起疑心,兒臣哪時候才會氣急了。”
真是好一個氣急了。
聽至這,李怏饒有趣味看了李祺一眼:“現在你承認何冠儒是罪臣了?那朕便再問你一次,倘若沒有這火,你打算如何處置何冠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