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祺回到東宮時,夜幕低垂,雨已經停了。
她入宮前看到自己門口的侍衛換了一幫人,并未多在意,而是換了一身衣裳後,召集了所有宮人到正殿内集合。
她東宮的人不多,上上下下不過二十餘人,除去江思與王勁,正好一排七人。
當然,那幫子暗衛,她沒有喊來。
王勁不明所以,跟着江思站在李祺的一左一右,他隻是隐隐有種預感,好像有什麼大事發生。
不過李祺沒有表示,隻是對他道:“去取紙、筆。”
這好像是要把他支走。
王勁沒理解,還是應聲去了。
他隻聽到李祺的聲音略帶笑意對衆人道:“諸位,最近我不在東宮,宮中諸事全都仰仗各位——”
然後等他拿着紙筆回來,那些宮人就一窩蜂湧了上來。
王勁好不容易理解了李祺的意思,大概是要讓宮人們寫什麼,他擠出身到江思旁邊,問她:“這是寫什麼?”
江思沒理他,看了兩眼扭頭去了。
“殿下——”王勁隻得把目光轉向李祺。
李祺笑笑道:“沒什麼,給他們準備了些禮物,登記名字罷了。”
禮物?
王勁愣了一下,也沒見殿下帶什麼東西回來,還有什麼禮物。
“對了,殿下。”王勁突然想起來,“你今日怎麼是乘張尚書的馬回來的?”
而且回來的還有些晚。
雖然他記得李祺去貢院前囑咐過他,到時候不用管他,他自己會回來,可誰能想到人回是回來了,坐的還是别人的馬車。
這要是坐的是其他人還好,問題是張寒嘯诶,刑部離貢院可是很遠的,這怎麼會?
王勁今日一直在宮中,自然沒有聽說李祺的事情。
不過門口換了一批守衛,這讓他還感到有些不安。
沒等李祺答,他又碎碎念起來:“還有門口那些侍衛,我怎麼感覺換了一批人似的,長得有點像控衛啊,到底是怎麼回事,殿下,我這心慌慌啊。”
說着,他看向李祺的目光都充滿矯揉。
李祺最受不了王勁這樣,低聲道:“你能不能不要這樣講話,等待會江思登記完,這些宮人出去了,你去幫我把之前啟明送我的那副畫拿來。”
說到底,李祺還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王勁撇撇嘴,似懂非懂點點頭,李祺有新的安排,他便隻能去做。
等到他再回來,李祺已經讓所有人都下去了,隻有自己一人拿着筆,在紙上寫什麼東西。
王勁走過去,把卷筒遞過去,殷勤道:“殿下,畫拿來了,要我幫你打開嗎?”
“不用。”李祺接過去,隻是吩咐他,“你去把光全熄了,再拿一盞小燈來。”
王勁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照做。
一盞一盞的,正殿的光全滅了下去,王勁拿了一小個燭台,端至李祺面前。李祺緩緩從卷筒之中抽出那副畫,舉到眼前。
兩人之間隔着一幅畫,王勁看到畫的那一瞬,不由呆住了。
隻見畫中央處,用夜光材料寫着一句話。
——手足相争,勝者為王。
“這....這.....”王勁呆得差點說不出話,“這是,誰寫的?”
在宮裡稍微呆得久一點的都知道,說什麼手足相争,這不是碰皇上的逆鱗嗎?
看到這話,李祺并沒有多大的意外,反倒是先狠狠松了一口氣。
她在賭。
賭這字是進了東宮後才被人添上去的。
現在這字迹恰好就說明了這一點!
其實她也知道,一開始她說字是書坊那邊所寫的可能性很低,何衍星去買紙,且不說是買來做什麼,店家怎麼可能知道他會将紙送進宮呢。
還有若是在何府被人動手腳,她覺得可能性不大,她知道何衍星作一副畫所需的時間,别說兩幅畫,他應當是通宵作好就給她送來的。
唯一的可能性隻有在東宮。
好在,的确如此,這樣查起來就稍微輕松一些。
李祺的目光微沉,想想還是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王勁,然後才囑咐他道:“你去查一下茉莉、秋陽、采萱、臨喜還有吳念念這幾日,特别是吳念念,她的屋子仔細搜一遍。”
這.....
王勁完全呆住了,他還沒從那字中琢磨出什麼深層次的含義,殿下竟那麼快就鎖定了嫌疑人麼?按殿下平日裡的作風也不會如此淩厲,這事當真是重要。
王勁不敢怠慢,應聲而去。
隻是當他帶人裡裡外外将這幾人的屋子搜了個遍,都沒發現有什麼不該有的東西時,他又稍有疑惑。
且不說殿下最近都不在宮中,殿下提完字後這畫一直都交由他看管,究竟是誰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幹出這種事?
光是幹就已算是他的失職,他卻竟一點破綻都找不到,再加之何家二公子馬上被當作嫌疑人抓進刑部,他這個心就根本放不下去,甚至連牙齒都感覺到癢癢。
千萬别給他抓到,不然他定是要人付出代價!
當然王勁隻是在心中想想,回到李祺身邊,王勁隻能一五一十禀告她自己什麼都沒有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