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祺生氣歸生氣,老師一開口,她還是很能克制住自己。
隻是聽何冠儒這話,他似乎對此也知情,她不禁皺了皺眉頭,看向他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探究。
何冠儒緩緩道:“其實不怪劉中丞知情不報,陛下本就知情此事,這事是陛下默許的。”
說着,他緩緩閉上眼,似是很不情願提起此事。
“默許?”
一句默許,直接讓李祺有再大的火都說不出來。
李祺懵了。
其實劉恩正跟周甯福也懵了,他們一個兩個都一點不知道此事。
何冠儒“嗯”了一聲,接着沒有再解釋下去。
李祺還沒理解何冠儒所說的什麼叫陛下默許此事,既然陛下知道這事,他就這樣放任不管嗎?這科考是為朝廷選拔人才,他們就該被這樣對待嗎?
她氣不順,一惱之下,托盤對何冠儒道:“老師,這是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陛下不管嗎?”
李祺這人很少生氣,沒人知道她生氣時是什麼樣子,大家都說太子殿下仁和,今天倒是感受到,原來有的人她生氣,隻是言語,就能讓你感到她的憤怒。
何冠儒不願多說,盡量安撫她道:“殿下,正如剛剛劉中丞所說,近些年國庫空虛,此是下舉之策,陛下自有陛下的考量,殿下還記得臣之前教你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嗎,也正是其中之意。”
何冠儒不愧是言官出身,一句話将其中避害跟李怏撇得明明白白。
李祺愣了一下。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這苦苦的是他們十幾年如一日的寒窗苦讀,勞是指有的考生舟車勞頓至京都趕考,至于餓其體膚,自然指的是眼下這事。
可這解釋,未免太過牽強,在李祺心中,李怏從不是考量這些的人。
她聽得出來,何冠儒這是為了安撫她所說,她不好再說什麼,默默推開了門。
“我去外面看看。”
出了屋子,涼風拂過,李祺才漸漸冷靜下來。
她沒上過朝堂,不懂李怏為何如此,也許正如何冠儒所說,他自有考量,可若換成她,她定不允許這類的事情在她眼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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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頭,随着李祺的離開,劉恩正一下就站了起來。
他活了大把歲數,從沒碰上那麼憋屈的事。
還好今日有何冠儒在。
他連忙拱手朝他緻謝:“何大人,還好今日有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收場了。”
何冠儒沒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擺擺手,示意他無需多禮。
劉恩正還在拍馬屁:“到底是殿下的老師,了解殿下,三兩句就把人勸住了。”而且他還有疑問,“不過何大人剛剛說陛下知情此事,陛下是真的知道嗎?”
何冠儒沒有回答。
周甯福是何冠儒的下屬,他反應快,了解何冠儒的想法,瞥了劉恩正一眼,連忙替何冠儒答道:“這陛下當然不知道了,何尚書那不是怕殿下想太多才這樣說的,何況陛下日理萬機,這種小事就算知道也不會管的。”
這話劉恩正可不愛聽了,他明明在和何冠儒講話,豈能讓人家插了嘴去。
他同樣斜眼看向周甯福:“嘿,我說周侍郎,這又有你什麼事,要我說這種事情應該由你去告訴陛下,何大人他平日又要管轄禮部,又要去給殿下授課,你就不能替他分擔一些?”
周甯福不甘示弱,“你怎麼就知道陛下真不知道這事呢?”
“什麼意思,這你怎麼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
兩人一言不合就要開吵。
何冠儒這時突然站起身,大概是不想摻合兩人的話題。
他道:“我也上外頭轉轉。”
明眼人都明白何冠儒是要回避兩人的話題。
劉恩正不懂。
他聽了這話,立馬将自己的馬屁屬性展示地明明白白,看向何冠儒:“行,我也跟你去看看。”
按理來說,劉恩正跟何冠儒的品級差不多,隻差一級,論手上的權,他其實還比何冠儒大,他大可不必對何冠儒那麼殷勤,可他就是這個性,剛何冠儒幫了他,他就樂意對人示好。
話一落,他立馬屁颠屁颠跟上何冠儒的腳步。
周甯福在後頭,默默看着他,罵了一句:“馬屁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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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祺這邊,在外走了一圈,繞到天字号的排房時,在這她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不由停下腳步打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