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
慧深笑了笑:“那殿下若是還吃得慣,可随老衲到裡間用齋。”
眼下正是寺廟的飯點,李祺沒有推脫。
慧深帶她進了一間禅房,而後打了兩份齋飯,其實很久以前慧深在她面前不會說些敬語,也不會把她當成客人般如此照料,李祺心裡不是滋味。
慧深倒是正常,端着碗,淡淡念了句“阿彌陀佛”便開動了。
接着是一室寂靜,慧深吃飯時也不講話,真算起來李祺食不言的習慣其實還是在這養成的。
寺廟的齋飯是标準的迷糊配素菜,清淡,但又夠僧人們的營養,在寺廟生活的人大多不講究這些,通常是夠吃就好,對李祺來講,這些年吃慣宮裡的山珍海味,猛一下碰到那麼清淡的飯菜,還有點不适應。
不适應歸不适應,甯康寺是佛堂,講究夠食與不偏嗜,李祺好歹也是從小在這長大,吃還是能吃下。
就是細嚼慢咽了些。
飯畢,慧深放下碗筷,再次念了句“阿彌陀佛”,這在他的觀念裡是感激菩薩又贈與了他飽餐一頓。
李祺聽聞,很快也放下碗筷。
“無妨,殿下隻管自己吃便好。”慧深勸阻道,“殿下在宮裡禮儀偏多,在這就當放松,無需過多禮節。”
李祺實際也吃得差不多了,碗裡隻剩下一小口,慧深這樣講,她拿起碗又把最後一口撥進嘴裡,待全咽下後,她才道:“師父,我吃得差不多了。”
“嗯。”慧深淡淡點頭,“可還吃得慣?”
“與幼時無異。”
慧深哈哈大笑:“吃得慣便好。”接着他進入正題,“殿下今日可是尋安福有什麼事?”
既然慧深把話刨開了講,李祺也沒什麼好藏着噎着,她微一頓,擡頭看向慧深:“師父還記得幼時師兄給我算的卦嗎?”
慧深今年年過半百,因常年念佛氣息平和,并不像同齡人那般操勞,面色也顯得更為光澤。
李祺這樣一說,慧深微微一愣,目光中投出的是詫異。
安福的卦......
安福幼時也是慧深撿到的孤兒,與李祺不同,慧深撿到安福的地點是在一次雲遊途中,路上遇到了一群相士,安福是給他們遺棄的。
遺棄的原因是這群相士忙着逃命,而小安福缺了一隻手,忙不上什麼忙,帶着還是累贅。出于佛家慈悲,慧深自然而然就收養了安福,而後他才發現,這個小安福會算卦,算得還是出奇的準。
佛家人講究因果輪回,而算命占蔔起的是欲心,他從小就禁止安福去起卦占蔔。
可防不勝防,李祺小的時候一次偶然得知這事纏着安福玩鬧,安福鬧不過這師弟撒嬌,便給她起了一卦。
這一算,連李祺的真實身份都給他算了出來。
思及此,慧深微微沉聲:“殿下最近可是遇到了什麼事?”
李祺輕聲道:“也不算什麼事,當初師兄給我算的那一卦确實不無道理,隻是後頭的卦我有些不記得了,這馬上年關将至,我想來問一下師兄。”
年關将至......
慧深微微一愣,随即勸道:“殿下這萬萬不可,命由己求,忘了便是天意,有些事還是不知道好。”
李祺淡淡笑道:“我知道師父,但今日不同,我隻是來碰碰運氣,師兄既然不在,那便是天意。”
“嗯。”慧深寬下心來,可轉念一想又想到當初安福編的那首卦辭。
——
寺門孤女,無依無靠。在寺十載,魚躍龍門。
龍門相争,如火如荼。年關将至,佳人橫死。
.......
還有後面的,時間久了,連慧深也記不大清。
佳人橫死?
慧深猛然看向李祺:“殿下這年在東宮你可曾有納妃?”
“怎麼會。”李祺苦笑了一下,“師父你知道我的。”
因為身份特殊,這怎麼可能敢,她就怕稍有不慎暴露了身份,連人頭都不保。
其實這些年皇上和皇後都有替她考慮過,但畢竟皇後是她這邊的人,也擔心她身份暴露,總是用不同的借口幫她搪塞過去,到現在,有不少人都在傳太子都二十了還不曾納妃,是不是有什麼隐疾。
“那便好。”慧深撚撚手中的佛珠,忍不住提醒,“殿下還是要注意周圍的人。”
李祺“嗯”了一聲,心思早已飄到九霄之外。
她好像隐約記起安福當初的那些話。
馬上要過年了......
李祺看了眼窗外,日頭正足,在屋内稍還有些寒冷,她起身告退:“師父該歇息了,我就先不打擾,等過段時間我再來看你。這屋裡冷,您睡前多添些柴火,保重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