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草原上高貴的白鷹、白山到三河源頭唯一的主人、十箭盟邦的守護者——偉大的卓娜提亞女王,願風與流水永遠庇護您。”那位大人在大帳的中央規規矩矩的三拜九叩,說着一大堆繁瑣的頭銜。在諸部之間浪迹這麼久,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長還這麼臭屁的頭銜。雖然很想看看對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王,但我和安希澈被反綁雙手還被士兵摁着頭,硬是看不到大帳盡頭寶座上的那位女王到底長什麼樣。
“貢格公,突然要觐見,西征白山部落的事情有進展了嗎?”卓娜提亞女王說話了,我很意外,那聲音非常年輕也非常悅耳。我還以為卓娜提亞女王會是個穿着大袍子,又肥又刻薄的老太婆。西征白山部落?那麼那個被我踢壞下面的白山公子豈不是要倒黴了?
“先鋒官還沒有找到白山部落的大營位置。”那個叫貢格的大人答道。
“那你來做什麼呢?浪費我聽楊先生高論的時間嗎?”女王的聲音很不悅,但我聽得出來她沒有真的生氣,隻是在逗那個貢格公玩而已。不過楊先生?中原人?我想擡頭看看,結果被士兵更用力的壓住頭。
“奴才有罪,奴才有罪,實際上是奴才的衛兵抓到了兩個安族人。”
“那就送去劊子手那兒,你連這點決定都不敢下?”女王說道。
“可是女王,從她們身上搜到了這個。”貢格把玉佩遞給一個侍者,侍者又上交給了女王。女王一直沒有說話,我真的很想看看她會是什麼表情,像這樣聽聲音的場合她一旦不說話了我就會非常不安。
“....把那個安族人帶上來。”她說道,語氣很平緩,我卻聽得出來她很認真。安希澈可能要有麻煩。結果壓着我的頭的衛兵松開了手,直接把我架起來拖到了王庭上,又摁着我跪了下去。
诶?
不對吧,怎麼是我?
“女王陛下,鑒于安族人都不可能開口,也不能傷到可能是重要人物的其中一個,我們讨論了很久,就覺着這個沒穿盔甲不會武鬥的應該是玉佩的主人。”貢格說道。
不對,一炷香工夫前你眼光不是挺準的嗎,怎麼這時候又犯糊塗了?你倒是拷打一下啊,那還不至于弄出這種烏龍啊,别沒打就認定會甯死不屈啊。
“如遇安人,是敵則殺,不究。如遇貴胄,安主必贖,不論。貪生怕死者不贖。”女王念了一段不知道哪兒看來的詩還是詞的東西,“不會武鬥,不穿铠甲,就是安族人罵的軟衣服,腳不離地的孬種。那是不是貴胄可就沒什麼意義了,安族人不會認她的,一刀砍了也不會影響以後雇傭安族人。”女王說道。
可我不是安族人啊,孬一點又不犯哪國的法。就這麼沒頭沒腦的被祭天了我可不能接受。
“請慢!”我大喊道,想要擡起頭,但士兵還是和鋼架子一樣硬摁着我的頭。“女王,讓我說幾句!”我大喊道。反正都是死,不如把話挑明了。
“竟敢咆哮王庭,剮了她!”“把她釘死!”“殺了她!”“不知死活!”周圍一群大臣和将軍見我大喊大鬧,比我更激動的叫喊起來,我甚至聽到了刀子出鞘的聲音。他們甚至等不及士兵把我拖出去,想要上來就親自砍了我。
“安靜”女王的聲音不是很高,卻讓這一大群大臣與将軍紛紛閉了嘴,收起了刀。
“讓她擡頭”她繼續說道。摁着我的士兵猶豫了一下,放開了我的後腦勺,脖頸都被壓得酸痛了,但終于能擡起頭來。
大帳的盡頭,一層短短的木質階梯上,有一座鑲嵌了亮金金的金色浮雕的木質座椅,上面鋪着一層松軟潔白的羊皮。年輕的女王微微傾着身子,挎着二郎腿坐在王座上,身上披着鮮豔的林羅綢緞,内裡是松軟的白色袍子,腿上是北人常穿的褲子與女式的皮短靴。她的頭發編成了漂亮的大辮子,繞過耳邊披在肩上,頭上還帶着一頂銀色的王冠。那王冠就像是用獠牙編制的一樣,幾乎可以說是猙獰,讓人懷疑會不會紮頭。
如果說卓娜提亞女王長得美若天仙,那就是誇張了,她不比我見過的被稱為絕世美人的一些部落的妃子更美到哪裡去,細眉與鵝蛋臉隻能說是讓人舒适的标緻。但她卻比任何我見過的所謂美人都要獨特,因為她那獨特的氣質。如此的從容、高貴,仿佛習慣了身居高位頂層,就是為了帶皇冠而生一樣。卻又如此的冷漠,清高。就像是激流與礁石,大理石雕出的神像一樣。
我本以為我看到她後會在心裡詛咒她,現在卻覺得感受都複雜了起來。
“那麼,安族人,你想說什麼呢?”她看到我呆了,便帶着一點笑意問道。
很舒服,因為她說話從容不迫,也滿是禮貌,根本沒有趾高氣昂的意思。
“女王殿下,請..請原諒我魯莽”下意識的先是道了歉,而且不是因為畏懼,确實很神奇。“但我不是安族人,我隻是被安族人救過的奴隸而已。”
周圍傳來吸氣聲,我準備好被那些個大臣大聲斥責,但沒有人敢開口。隻有卓娜提亞女王以一副随意的坐姿在那裡睜大了眼睛一直盯着我。
不對,不太舒服。我總覺得這個女王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和大姐那樣随時顧及自己的姐妹屬下不一樣,她沒什麼可顧及的也沒人管得了她,所以根本沒有要隐藏一些心思的樣子。
“那你是哪個部落的奴隸呢?”她繼續問道。
“我不是塞外的人,不是哪個部落的門奴,我是被虜來的。”我繼續說道。不知道為什麼,面對卓娜提亞,我也能放松自己實話實說,仿佛這個埋了很久的秘密實際上不是秘密。
“哦?你是中原人?”她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