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青年脫了鞋,把褲子都挽到膝蓋上邊,赤着腳走進了泥塘。咕噜咕噜不停冒泡的地方在泥塘的最中央,就算站在泥塘的邊緣,用那麼長的網兜去夠,可能也弄不到。
那個拿網兜的年輕人去舀水裡的東西,卻怎麼也打撈不起來,試了幾次後,他對中年男人道:“村長,那東西太沉,沒辦法用網兜。”
“你們仨,敢去把它弄起來嗎?”中年男人抽了口煙,道,“大白天的,警察也在。你們覺得中不中?”
“有什麼不中的。”那個拿網兜的年輕人把網兜擱在田埂上,另一個光膀子的臉色卻有些猶豫了,說道,“我不去了,我覺得這東西不好。”
“你個軟蛋,慫了又。”平頭青年嘲弄道,“長這麼大塊頭,膽子這麼小。”
被嘲諷的那個臉色泛青,但居然沒有反駁,從泥塘裡爬了出來。
方青看了這一幕,說道:“我去吧。”
羅雲道瞥了他一眼,心道,說好了不作死,你又開始了小老弟。
方青笑道:“沒事沒事,我就去看看。”
“行行行,那就拜托方警官了。”村長舒了一口氣,又過去臭罵了臨陣脫逃的小青年一頓。羅雲道側着耳朵,在那些夾雜着方言的臭罵裡,他勉強能聽出來,這個小青年就叫狗剩,居然還是村長的親兒子,怪不得村長火大,在村裡人面前,兒子表現得像個狗熊,他臉上挂不住了。
方青把球鞋脫了,把襪子卷吧卷吧塞進鞋裡,和下去的兩個青年一樣,把褲腿一直挽到大腿,這兩條腿還挺白,小腿也沒有很多腿毛,不像是個荷爾蒙旺盛的青少年,羅雲道心想,一看就不是幹活的人啊。
明知道是屍體,還要搶着下去撈。羅雲道心想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有這種覺悟,他的輕度潔癖讓他對光着腳進泥塘都幾乎難以忍受,更别提雙手去觸碰腐爛在泥塘裡的屍體了。
方青問平頭青年:“最中間有多深啊?”
“不深。”平頭說道,“就到你膝蓋這裡,隻是有點滑,你當心點就行。”
他們三人小心翼翼地往泥塘中間走去,泥地的觸感就像一腳踩進了屎裡,重點是這個屎裡時不時還有硬邦邦的、尖銳的東西。他們走得并不快,走了有十來步後,他們站在了接近泥塘的中心位置。越往裡面,方青越能聞到那股臭味,他的嗅覺一向比旁人要靈敏許多。
之前醫院的消毒水味和臨床病人的屎臭味每天讓他難以忍受。
但這麼重的味道,他相信身邊兩個人也聞出來了。
“什麼味道,這麼臭。”平頭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