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沉隻是重重點頭,神情有力,允諾道:“嗯!阿娘等我更厲害些,屆時再回來看阿娘!”
“好。”叢鹿眉眼慈愛遍布,最後摸了摸婉沉的頭,溫笑道:“阿娘等你。”
眼見時辰差不多,不知徐在最後的不舍裡重新抱過婉沉,向外邁步,“好啦,我們去給婉沉裝上好吃的,婉沉就要随師尊回神殿咯!”
“嗯嗯!”婉沉聽到美食,高興點頭,她越過不知徐的肩,向叢鹿揮手,但僅僅舞動兩下就興沖沖回到不知徐懷中,期盼快些見到不知徐為她準備的好禮物。
叢鹿反應慢了些,揮動手臂道别時婉沉已經收回視線,倒是清懷看見叢鹿道别的動作落空,自發擡手對着揮了揮,也算讓此舉有了來回。
長缺葉對叢鹿微微颔首,當做道别前的禮數,剛轉身要跟上不知徐的步伐,叢鹿忽而快步走近,低聲道:
“還請掌夢使留步。”
此聲不夠幹脆,有些猶豫的意味。
長缺葉回過身,在叢鹿糾結的神情下發問:“怎麼了?”
“我...”叢鹿交在身前的兩手相互抓緊,終是鼓起勇氣,擡頭看向長缺葉的眼睛,“我想向您讨一樣東西。”
東西?長缺葉不免好奇:“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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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缺葉比不知徐的腳步落了太多,等回到不知徐的寝宮時,不知徐已經準備好給婉沉幾大箱子的禮物。
殿門緊閉,直至夜色更深。
殿中燈光熄滅之際,屋頂之上閃過一道不足吸睛的淡色金光,隻此一瞬,便不尋其蹤。
稍遠處的雪山半腰,有兩雙眼睛精準捕捉到這道稍縱即逝的光束。
裝扮華麗的女子自遠處收回眼睛,轉移到身邊女子身上,滿是殷切:“姐姐,這回靠雪水給你種的杏子如何?是不是你愛吃的味道?”
秋桐音手裡抓着果實搖擺,舉動和這一身珠光寶氣的華貴裝束格格不入。
權雪鏡口中尚在咀嚼,神情淡漠如山峭之上的終年積雪,毫無變動。
許久,直到口中的果肉滾下喉嚨,才有一句不鹹不淡的話回複:“比不知徐院前的要好吃。”
不知徐院前......秋桐音僅一瞬就能明其意,眼中光彩頻動。
上回去找林觀鵲給她接脫臼的胳膊,緊急在不知徐院前的杏樹上催出果實,摘了一堆回去企圖哄權雪鏡開心。
也就是看在杏子的份上,沒把她浸在醋缸裡淹死。
想起往事,秋桐音湊到權雪鏡冷漠的面容旁,既好奇又感慨,暗戳戳道:“都這麼久了...姐姐心裡還吃味呢......”
權雪鏡别開臉,根本沒有搭理秋桐音的意思,但秋桐音隻有開心雀躍,追緊權雪鏡的視線,發誓一般說:“那姐姐下次再擰我胳膊,我就賴着不走,除了姐姐誰都不能救我!”
這話說來屬實有些說不上來的怪異,好似确定了還有下一次被擰段的情形。
權雪鏡見秋桐音一直拿着杏果晃在眼前,實在有些難以靜心,她合上眼,在心煩中說道:“同樣都是神,為何你日日清閑到東跑西竄,沒有正事做?”
沒正事也罷,還不停來打擾她。
秋桐音咧開嘴,笑道:“我那神殿人多,非大事無需我事必躬親,我正好來陪姐姐。”
一聲又一聲姐姐,叫得權雪鏡意亂心煩,分明聽了萬年之久,但到如今,她還是安不下心。
“你怎不閉關修行?”權雪鏡眉心微蹙,攜有幾分嫌棄,數落道:“這麼久還是沒跨過無級之道,還不抓緊些。”
“這個嘛...”秋桐音話還沒出口,耳根先着了色,她眼下盛起秋波,湊到權雪鏡耳邊,更小聲來說:“其實...和姐姐雙修要比我閉關精進更快。”
畢竟,權雪鏡的神識強悍到世間無二,每一次神識交彙,都讓她共感其更高道行的玄妙。
“難怪纏着我。”權雪鏡隻當知道了緣由。
話後沒多久,權雪鏡意識到什麼,怒上眉心,忽而斥問:“你竟敢拿本君當補品?”
“沒有!!!”秋桐音在這聲呼喝裡兩手舉高,手中還抓着杏果,着急忙慌辯說道:“我發誓隻想好好伺候姐姐。”
這急于自證心意的話聲過高,權雪鏡盯着那雙不作假的眼睛,也算順過氣來,但還是别開臉,話比眼神多一萬分生硬:“吵死了......”
秋桐音剛想出言哄哄,不料兩人眼前的光色忽然下暗。
天不見星雲,周不顯草木。
周遭皆成黑暗之境,仿若目不可視,
這...
這!
“姐姐!”秋桐音很快收起杏果,神情在下一瞬自溫情可愛轉至凝神嚴肅,她不管不顧先将權雪鏡抱入懷中,一手神劍已出。
還沒抱緊,權雪鏡就将秋桐音推至身側,給了一出難以言喻的神情。
權雪鏡的鼻息忽而嗆出一道笑聲,嘲弄之意濃厚。
她立于原地,一掌自然擡高,随手在掌心之間擦響一道微弱的雷電。
下一刻,自她周身旋起無盡雷團,隻需她揮揮手,成百上千的雷電毫無規則地向六面空間劈震而去。
轟隆——
雷電的光色遍布各處,繞過秋桐音,将整個空間照至明亮,再無暗地,甚至能清晰見到空間的邊緣。
天神一念,雷霆萬鈞。
滋啦——
砰——
空間壁的碎裂之響還不如雷霆之聲震耳。
前後不過兩息,權雪鏡眼前之景已從黑暗之境恢複到原處。
而她依舊站在原地,衣袖和發絲都沒亂上分毫。
仿若方才置身的這個烏黑空間如雞蛋殼一般,脆弱單薄到一磕就破。
根本無需她太過費心。
夜風迎面,權雪鏡冷眼看向正前方的荒海好景,滿目不屑,還有幾分似嘲非嘲的笑容。
她甚至懶得向百米之外的人偏頭,在原地揚聲嘲諷:
“怎麼,是林觀鵲陪你玩不夠過瘾?”
“本君奉勸你帶上腦子,别太把自己當東西,試探本君,你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