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過半,妖族中心島冒了不少腦袋,在妖王宮的前後竄行來去,時見跑動。
大鲢在藥房待了半日,回程路途上差點被撞翻藥,一路護着藥碗謹慎地左顧右盼,百米的路走出了千裡之感。
妖王寝殿所在院落前庭,有人斜靠拱門,正興緻勃勃享用黃杏,身後的白絨虎尾還卷了一顆。
“小松大人!”大鲢手捧藥碗,快步入門,疑道:“我不就去熬了半日藥?這又是發生了何事?都在忙活什麼呢?”
松語杉咽下果肉,看向大鲢後視線不動,雙眼在大鲢今日新梳的發髻間溢光,替人解惑:
“默海的遲歡公主突然到訪,未提前相告,到了妖族邊緣才通傳,子玉大人的人都忙壞了,妖王也從病中出門,準備在大殿接待。”
“遲歡公主?”大鲢失聲,覺聽了個上天入地都不會想到的名字,連脖子都向前傾了一度,傳聞來看,這可是個頂難伺候的主。
“咱們這兒如今可熱鬧,仙山的人沒走,默海的人又來了,多半又是求雪蓮吧......”
妖族盡是自然風貌,供妖獸栖居,可沒什麼值得耍玩之處。
人間來此多半為交易,仙山和默海估摸着目的相同,為妖族獨有之物而來。
“可不。”松語杉擡息笑言,落定了大鲢的話。
果核被丢在提早刨出的泥坑裡,松語杉拿腳踩好,悠悠說着:“默海好幾個高手随身保護,據說是遲歡公主到了換尾身鱗片的時候,得借妖族雪蓮泡幾日藥浴,好削去痛楚。”
換鱗片?大鲢一聽可來了精神,有少許興奮:“那遲歡公主換下的鱗片能不能歸我妖族所有?!鲛人尾身光澤如披星河,得一塊鱗片能勝過千萬寶珠!”
光是幻想手捧鱗片的景象,大鲢都眼睛泛光。
這等憧憬之态叫人瞧去,還有幾分讨笑。
松語杉烏發俊目,眉如春山,目光仿若生了鈎子,定在小鲢身上始終不移,開口就要取笑:
“這種珍稀之物哪能讓我們得了去?人家帶了好幾箱珍珠螺貝,海味山珍。”
話後還不算,卷着果子的虎尾遞到大鲢袖中,将好禮贈上,又走近大鲢幾步,刻意打趣:“還有...腌制過的魚幹。”
魚幹...
大鲢肩頸微微一聳,後背發汗,倒是忘了...雪虎一族都愛吃魚。
瞧松語杉有些發饞的眼睛,大鲢趕忙後退,與人劃清距離,正經道:“我已經成精了!小松大人就是吃不到妖王殿下的禮物也别将主意往我身上打!”
“我幾時說要吃你了?”松語杉腦袋一歪,收虎尾回裙下搖動,反倒顯得單純無害。
大鲢語塞,才覺上了圈套,氣惱道:“不跟你們這些地上的妖玩腦袋!”
松語杉還想取樂,卻見大鲢視線偏去,對她身後呼喊:
“小主子!”
這語氣,就好像在外受了天大委屈。
不知徐這會更衣出門,發髻高束,頂戴雕虎金冠,腦後簪了鳳尾,耳下的金穗垂落在肩,通身玄袍素色,腰封織錦,貴氣逼人。
“藥再不端進去就要冷掉了。”不知徐看向大鲢手裡快無熱氣的藥碗,稍作提醒。
雖與往日的随性相同,盛裝之下,更有為王的氣質。
“哦對!我這腦袋!”大鲢這才想起手上一直端着的藥碗,腿腳着急忙慌,不知先邁哪個,移身向後院趕去。
速急生風,不知徐外袍翻開一腳,她目光從大鲢轉向松語杉,無奈道:“是又拿她尋開心了?”
她打小就見大鲢被松語杉追着攆,這麼多年,松語杉還是怼着一個人尋樂。
倒是松語杉面色紋絲不動,回答極為正派:“沒有,殿下。”
“語杉,三長老的軍隊太顯眼,圍在使團周邊不妥,近日需你多勞了。”
“我一定會保護好遲歡公主。”松語杉承諾着。
但這并非承諾便可的簡單之事,不知徐不覺攏上眉色,在深思之間。
松語杉心思細膩,看出不知徐的為難,主動問道:“您可是在擔心什麼?”
不知徐雙手背在身後,憂心忡忡,默聲兩息才回:“我這心裡總有些不踏實...幾月後又是新年,人間的五界會首将至,仙山和默海都有大人物在這個時候來妖族長住,可千萬不要出亂子才是。”
舊日她妖族各界都不沾,如今倒好,恨不得都要跑來。一個仙山在此便有一堆事,如今遲歡前來也不知會不會有新的故事。
雖說各個有理有據,動機純良,但耐不住有人會推動事态發展,引生事端。
不多心不可行。
松語杉說着部署:“兩方使者的住處相隔甚遠,我們的人會輪班盯着,執夢天司下派了四位神使,異族若想生亂也得深思熟慮。”
通常而言,沒有異族,内部做好部署,基本上不會有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