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林觀鵲掀起眼皮,流過幾分殺意,若非她實在分不出心思将劍穿過玉茶催的喉嚨,玉茶催這番話就該爛在肚子裡。
她的心思從未隐藏,玉茶催當然清楚,但她完全沒想到,玉茶催與極穆還有關聯,還能配合如舊。
分明一切都在順利進行,如今天翻地覆到她完全控制不住.......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林觀鵲顧着救人,沒有心思分出去掰扯前事。
正灌了兩層神力,得見有光束先穿行而來,應當是看到她的召喚,其它神使還沒人跟上其速。
“長若池!”林觀鵲高喊:“再快些!”
長若池剛落地,看到魚羊之況神色驚慌,林觀鵲一把将其拽下身,開口令道:“先别問!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
這會解釋太多餘,救命要緊。
“是是!”長若池甚至沒有擡眼看,從林觀鵲手上将人接過。
直到救人的位置被接替,她才敢退開。
玉茶催始終在旁觀看,并未出手添亂,林觀鵲目光在搶命的兩人之中湧動,雖摸不清低估太多的人,但眼下顯然沒有理解的必要。
神劍受召,閃回她掌心,她的劍意在玉茶催毫無預料中瞬生,成倒山之勢,向玉茶催筆直攻去。
劍勢破空,成千萬劍雨一般向玉茶催逼近,玉茶催身法極快,在退讓間彈來一顆珠子,威力不足,還沒靠近林觀鵲的神劍,就被震了個粉碎。
玉茶催懸身而上,錯開林觀鵲最強的攻擊方向,迎了旁力,雖實在費勁,卻也算得結結實實接住一招。
“極穆說得沒錯。”玉茶催趕在林觀鵲下一招之前開口:“隻要是不知徐不摻和的事情,都會按照她的推演進行,毫無偏差,沒有外力的你,永遠在軌迹裡行進。”
這話又是?“你什麼意思?”林觀鵲劍鋒在身側,下一式能随時揮出,她是嗓音夾攜怒意與冷漠,松不開眉宇。
提到極穆,她更怒目切齒,這兩人一丘之貉,誰也沒比誰好上半分。
“你太年輕了些。”玉茶催目色掃過,撩開亂掉的鬓發,大膽走近林觀鵲些,目色甚至有些憐憫,取笑道:
“憑什麼天真地認為這三兩下就能拉開利益聯盟?在你想分割我與他前,極穆就算到你會做些什麼,你以為異族來找我是尋麻煩,實則是推行下一步計劃...若你們攔下了他,我還沒這麼順利呢。”
計劃...林觀鵲眼眸縮緊,身如僵石,她幡然頓悟,明白玉茶催和極穆是聯手做局戲耍于她.....
根本沒有她所見到的不合。
而極穆也并非完全養傷毫無作為,幾次有異族進入帝城聯絡,都是與玉茶催互通消息。
她果然天真,以為一切都在計劃之間,完全沒有預料到這兩人的陰謀。
“要說,很多出乎意料與提前發生的事都是因一個變數而來。”玉茶催撫在鬓邊,比起林觀鵲實在滿身松懈,她笑過一聲:
“但妖王可不知道我是誰,你瞞着她與我們博弈,将她放在事外,不就是将自己完全袒露給我們嗎?”
放在事外就是袒露...林觀鵲在玉茶催有些得意的眼目下震動,她盡力保持着原狀,實則心中翻江倒海,早沒了定處。
不知徐是變數,她不是...
所以,她想要做的一切,都在一雙天眼之下,她無論怎麼做,極穆都能知曉她的布局......
先前事事都有不知徐摻入,她還不覺,如今切實感受到這種恐怖,覺脊骨徹寒,同樣的計劃,她在極穆手裡救到了長缺葉,而今卻沒把握從玉茶催手裡救回魚羊。
就如上一次她去找極穆一趟,而極穆知道她會到訪,在院中等她......
她越想越後怕,就如身後跟了一雙眼睛,能将她盯透,她一舉一動都在窺探之下,毫無隐秘之事,絞盡腦汁,也根本逃不出極穆的推演...
難怪極穆和玉茶催素來張狂,又敢從容不迫,擁有看破萬生軌迹的雙眼,她也會有這種安定之态。
倘若如此,她還該如何阻攔極穆的作為...
隻能與不知徐聯手。
但...林觀鵲轉頭向魚羊看去,動作僵硬。
“其實不知徐比你想的要更相信你。”玉茶催眼如明鏡,以旁觀之态點透,又歎說:“林觀鵲,就沒有一個人對你勸過一句:‘關心則亂’?”
許久沒有聽到這個詞,追溯記憶隻覺耳畔還有那道聲音,好似有人同她說過,但她聽過便罷,很多時候還是由自己的意識主導作為。
一句話的力量,不足以讓她轉變徹底。
“可惜啊。”玉茶催又做感歎,與極穆時常流露的同情如出一轍:“你師父按照神司的方式培養出你現在的個性,讓你下意識覺得自己可以引導一切,可以把一切牢牢掌控自己手裡,這就注定你不會告訴不知徐一個字。”
林觀鵲愣在原處,玉茶催甚至比她自己還要了解她,她确實如此,認可不知徐的能力與希望自己能多分擔重量并不沖突,她認為自己可以默默做好一切,分擔不知徐的痛苦。
前些日裡她還在為此高談闊論,如今一切打算都成泡影,指在她的鼻梁處嘲諷于她。
“如今沒機會了。”玉茶催倒退幾步,話中指向不明,她兩手擺開,沉下眼眸:“比起暗子,我更擅長明棋。”
玉茶催功力重展,散開劍氣,她的目标不在林觀鵲,轉頭對準了倚在樹邊的時桪意。
不等玉茶催長劍逼近,林觀鵲在遠處手腕翻懸,将時桪意納入天機。
劈去的劍意落了空,玉茶催當即止步,半身回旋,将劍氣掃向林觀鵲的方向。
林觀鵲身後是在争分奪秒搶命的二人,她偏移躲閃不得,揮劍格擋,劍氣破開玉茶催的招數,還将玉茶催逼退一段距離。
若非要打上一場,她屬實該為今日之事好好洩憤,強傷神使定留不得,今日話說得這般明白,她再将其放任便愧在其位。
至于旁得,待拿了玉茶催再說。
交手幾招後,玉茶催很顯然落了下風,她未借幻術空間躲避,強硬在林觀鵲的招數下竄走。
拉開一段距離後,玉茶催身周旋起落葉,劍上的光亮,似将全部氣力壓在一招之上,以一擊定下輸赢。
半神與真神雖看似相差一階,實則相距萬裡,就如再從開識走到半神之遠,選擇當面對峙屬實瘋狂,林觀鵲雖在路途耗力不少,抗衡玉茶催還是綽綽有餘。
氣壓撲面而至,她的劍意也随眼前之勢逐漸厚重,引調星力加持神劍,隻等将玉茶催壓制後捆回神殿。
下一刻,玉茶催壓下眼,帶着催山毀林的氣魄,舉劍向她劈來。
劍氣橫掃,黃土地上的沙礫在暴風中被吹開。
不等玉茶催沖至眼前,林觀鵲神劍出手,以更大的威力撞向玉茶催的陣勢。
于她而言,滔天陣勢不過爾爾。
此瞬兵刃相沖,原本該強力撞驚山野,可預料中的草木折腰之相并未發生,玉茶催的劍鋒忽而失去光亮,幾近消匿劍意,方才的強橫氣勢褪去過快,就如短暫撐起場面的演繹。
神劍逼去時,玉茶催直接松掉握緊之劍,移開原本擋在身前的兩臂,讓林觀鵲的神劍之威吞噬她最後奚落的笑容。
噗——
長劍穿透血肉,結實地紮在玉茶催胸口,但沖擊未削,将人沖向後方,牢牢釘上樹幹。
樹木因撐不住神劍的餘力而裂開數道裂痕,葉片受驚,洋洋灑灑下墜。
玉茶催後背抵在樹皮,口中不斷湧出鮮血,滴在神劍未沒入身體的部分,劍鋒将血滴分割,在地面噴濺大灘血迹。
林觀鵲雙目受凍般淩冽而,心中轟響,若她所見沒錯,玉茶催在她長劍脫手而去的那一刻收回了自己半數的力量,尋了傷重而不夠緻命的一處,以肉/體迎上她的劍鋒。
最後這鉚足全力的一招根本不是與她打鬥...是為了逼出她更強的力量......
神劍脫手的姿勢還未有變,她已經沒有任何機會反應和補救。
思緒剛轉過彎,恰在此時,身後稍遠處響起并不陌生的叫喊,
刺耳而尖銳。
“玉茶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