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她...
怎麼可以再給她......
林觀鵲眼前攤開的手掌穩如堅石,她拆出不知徐眼中的厭煩之色,心懸氣滞,如鲠在喉。
不知徐的頸部暴起青筋,林觀鵲縱知不知徐會同她生氣,亦不如舊,将藥瓶背至身後去。
這一次索求,她不能應允。
“是不是他拿阿婆的命數跟你做了交易?”林觀鵲穩住聲道,近乎敲定說,已能想清今日立場相對的緣由。
能讓不知徐做如此出格之舉,而今僅剩的可能,隻有阿婆了。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任何理由能叫不知徐保下極穆。
極穆而今還算有耐心,畢竟有不知徐在,不用自己出手搶奪,倒是沒忘激上一激:“村裡都開始跳舞迎福,要是不換,我可走了。”
話在末處,不知徐收緊眉宇,視線直直闖入林觀鵲眼前的屏障,氣上心門,已将最初的心虛逼退,抑聲重複,“給我。”
“阿徐,不會如此簡單的。”林觀鵲還想喚回不知徐的理智,希望能夠冷靜一些。不知徐而今的态度,便是她猜中了緣由。
“我說,給我!”不知徐放聲道,已然急不可耐逼緊些,根本聽不進林觀鵲的任何一字,僅要快速達成一個目的,要回那個藥盒。
再逼來的眸光漸冷,一臂之距被吹成萬裡雪原,目光碰撞過,卻錯開交點,不再逃的眼神盡失熱溫,冷漠到錐心刺骨,林觀鵲隻覺眼前屏障被沖破,攪得她視線模糊。
探來的手掌在林觀鵲眼前晃出虛影,她仿若心中有千萬道聲音在為不知徐的疏離與對立辯解,不知徐如此,或是隻因心急......
她在為己排憂,怅然之間恍了神,戒備削弱,極穆在此刻動身而來,擡手劈開一道黑霧,打向她手腕,意欲搶奪藥盒。
林觀鵲反應迅速,偏開身躲避突如其來的襲擊。
極穆身法奇巧,可論及對戰,極穆全然在下風,不出一招就被林觀鵲劃來的劍抵在喉口。
可極穆好似算準有人會阻攔,從容自若,确信将死之事離他遙不可及,定身靜待這招一劍封喉。
林觀鵲毫不收勢,就算殺不了極穆,将人逼走也能阻攔此事推進,沒了這個禍水,她才有把握跟不知徐好好說。
她的劍極快,劍尖已在劃撥脖頸的臨界處,将要觸及表皮之時,她劍鋒的方向受阻,在劍光拂照下,那張不該出現在此的面容更為明晰。
而今之态除了冷漠,還有厭惡。
不知徐壓抑許久的怒意傾瀉而出,“别再摻和了林觀鵲!你非要在這胡攪蠻纏浪費時間嗎?”
胡攪蠻纏?
呼喝沖入林觀鵲的耳道,她眼前之象避無可避,不知徐正徒手握住她的劍鋒,摻入光色的血迹延腕滑落,浸潤至袖口。
林觀鵲一口氣嗆入肺裡,瞬間消了神劍的形态,掌中捏空。
她眼眉掃出悲容,她如何看不出不知徐在作何事,便是用這一抹色,硬生逼退她的劍鋒。
握緊藥盒的手掌趨于無力,不知徐在她破碎的目光下靠近,卻隻是将她的手提起、掰開、奪回藥盒,将滿手鮮血蓋上她的手背。
黏膩而溫熱的觸感劃入她指縫間,耳邊鑽入不知徐淡了幾分情緒的質問:“你既然猜得出為什麼,又因何要攔我?”
因何?林觀鵲指尖顫抖,至今才問她因何嗎?
她看得出,今日不知徐無論如何都要做,她無論怎麼攔,都隻會使不知徐對她更加憎惡。
如願拿到藥盒的極穆誇張地捏在指尖,似在炫耀結果,讓她看清眼前人選擇,“我說林觀鵲,你自己無能,怎麼還要阻礙别人?”
這番諷刺,林觀鵲而今不得不受,但她不願分出一抹心意回應極穆,快聲向不知徐說:“阿徐,阿婆是壽命将止,并非處于命中那可扭轉命數的劫難元點,阿婆的命數就在此處,不能變更。”
她必須快些說清道明,藥盒不在手上,不知徐随時都會閉耳離去。
人間壽命消亡一事,并非是命中有劫而至的壽命截斷,能有孤注一擲,絕處逢生之幸。
人族受短,零星逆命而行的成功之人也是本就命不該絕,才有問道求生的機緣。
阿婆不同,壽元沒有斷點,隻有盡處,是人間将近十成人中的平凡無二者。
路行至今,不再能救......
“憑什麼你說不能就不能?!”不知徐漲紅雙眼,退後一步,離林觀鵲更遠,厲聲說:“既然有方法你做什麼要攔我?”
“我攔得何止是你!”林觀鵲重聲而去,悲苦中尤帶嚴肅沉重。
“極穆不是此處的人,我雖不知她會用什麼辦法延命,但阿婆身處六界之中,受約六界的規則,強增其壽更變命數,逆轉天道,阿婆必遭反噬和天譴,不得安身!”林觀鵲将其間因果擺出,語速雖快,字字清楚:
“永生神和風雷神,一個掌萬生命譜,一個握天地法則,她們豈會是擺設?命簿一筆,雷劫澆頭,哪一樣都會讓阿婆身死魂滅,不再往生。”
若遵循自然,尚有輪回來世,如若不然,天道難容。
她何嘗不希望阿婆壽命更長更久,若可以,哪怕能借她的命去,她都願意折壽贈與不知徐的阿婆。
不知徐臉色稍凝,倒是極穆哼笑出聲,搖肩攤手,滿面嫌意,“我說你們這些自诩正道的人真有意思,一群破規爛矩的附庸者,你們有幾千萬年,居然區區十年都不容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