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皇入夜,星辰翻滾。
仙雲包裹神壇,循着生出的幻境運走。
林觀鵲神識入内,再行睜眼,依舊是她數次面對的場面。
空曠的街巷房屋錯落有緻,磚瓦一色,可見協調。
正是這一處看似靜谧的景象,一會将破門破窗沖出源源不斷的黑氣,這些黑氣由星辰之力演化而生,可比異族攻擊要強上數倍不止。
林觀鵲每次入内,首次向她攻擊的方向總會不同,可能是任何一間房屋。
起初她以為隻是練就反應,而後又覺是磨練她的耐心,再後來便覺是告誡她修煉需維持力量持久...
可再強的人,也會在源源不斷攻擊的車輪戰術裡被耗死。
而今既然要占取先機,定然要在黑氣來臨前做出反應。
先前數回,這些黑氣都是從這些屋内竄出,她在躲避時揮劍劈開房屋後,受損的那間便不會再有黑氣竄出。
但她的力量尚有限度,根本無法在躲避如雨密的攻擊時,還去毀壞上百間房屋,往往支撐一整日下來已是力竭,更别說那些剛力不從心就被偷襲擊出幻境的時候。
林觀鵲化出神劍,舉過頭頂,由地面騰躍,飄旋在一衆瓦屋的高處,上部原本狹窄的天幕因林觀鵲的升起而開闊。
劍心席卷,劍身轟鳴。
似乎感知林觀鵲的堅定,神劍的光色要比昔日更加奪目。
她身後旋出巨大的冰藍色輪/盤,内圈圖紋近似交錯的梨花枝,此為她最強大的攻擊陣術,她在運演星辰,借助天機的力量運陣。
少頃,神劍脫手,在飄懸中由一劍變成數劍,浮于陣術的輪/盤,神力籠罩上部,威壓愈重。
不多時,劍陣已成,百餘數的金色劍形快将冰藍色的光澤掩蓋。
林觀鵲于陣中心,以意念操控神劍行走,将陣法擡得更高,而後調轉角度,對向下方綿延的建築。
“去!”
伴随一道有力的喝聲,金光若流星群墜,接連下落,精準無誤地從每一個屋頂擊入其中,而後雄渾的力量震碎磚瓦,導緻建築四分五裂,随之轟然坍塌。
轟隆一聲未絕,又随新聲,道道炸響,如同從上去看年關時家家戶戶門前的炮仗。
在高處覺雖耳道受刺,堵塞心間的厚壁似被炸通。
昔日她總在街道中等待,等待從街頭被打到街尾,被囿困于一線街道與一線天幕,未曾想過到高處來看看。
她本就是生于天幕之上的人,竟然是被局限在一條長道上走不出,如今再看,何其諷刺。
餘下半數的房屋已有反應,林觀鵲瞧向片刻内被摧毀半數的街道,奔向更遠處。
人還未至,數道黑靈破窗而出,與林觀鵲同速奔赴。
“來了?”林觀鵲語氣灑脫,此番無憂心之态,反而有痛快迎戰的底氣。
她于陣中身形回旋,衣袖随手臂交成圓面,從身後已過的廢墟中召回劍來。
空中似被撕裂,劍随心動,以意念控之,大陣又成,再向前處攻去。
光束墜如流火,多增滾雷之音。
已湧出的黑氣向林觀鵲襲來,其勢盛極。
林觀鵲掌中神力彙聚,生出如藤曼一般的長鞭,因着不知徐使劍,她需以劍相合,許久不揮鞭,可不能生疏了,便就在此刻練上一練!
她迎上眼前撲來的黑氣,長臂自側方滑向另一側,帶動手腕翻轉揮鞭,長鞭所向之處,劈天震地,宛如山海倒傾,壓制無法抗衡的塵土。
黑氣還未靠近這爆發的一擊,就被震碎。
與此同時,随着最後一道轟鳴之聲,她耳邊瞬間寂靜,倒是覺耳道中有未沉下的餘響。
她側身縱覽前後,倒塌的廢墟化作顆粒微塵飄散,這是...這是...成了?!
林觀鵲眼前逐漸暗沉,幻境裂成碎片,神識被抽離此處,回歸本元。
再行睜眼時,林觀鵲顯得遲疑,神壇在她足下數裡,她已被推至高點,身處星雲之中。
“這裡...”
群星結成巨網,将她捧起,她擡手可觸星象,更有她從未見過的星點。
雲上開辟數層,如此多她未觸及的部分,這才算是最完整的天機...
這不像在下方眼觀的星河瀑布,更似穿梭瀑流之間,而她看不到星河的邊緣,在此浩瀚裡,她也能是萬萬之中的一點光色,自下仰望,她亦為融于銀河的最白一點。
原來天機最後一層,能觀此景...
林觀鵲不住竄梭在這些先前未達之處,天外還有宏大天景,長月還架再更高的天幕。
星辰之力自發奔入她的血脈,正修補她方才的耗損。如今她造夢天機大成,這些星宿的力量皆可由她調動,日後無論是修行還是運演天機,都會比先前強上不少。
如此一來,她倒不懼未知之事了。
她今日所做果真不錯,于此盤桓數年,卻是因不知徐的話領悟,不禁低喃:
“阿徐,我就該讓你多罵罵我...”
林觀鵲的笑聲埋在交輝的星色裡,她頓覺酣暢,周身輕松,也能自在一回,卧在星辰的搖籃裡快活。
雲下的神域被今日亮了數倍的星色照拂,院落如同晨曦之色。
月華盛水,接連星色。
“今夜的星星好亮啊...”
坐在屋前石階上的銀水将眼睛睜大不少,欣賞着下界全然看不見的景象。
“銀水妹妹還沒休息呢?”清淡的聲道從後側來。
清懷褪了平日的裝扮,僅着水藍的中衣,她下了兩階,同銀水一并坐在青石闆上。
“清懷神使?”銀水意外道:“你怎麼沒在修煉?”
以往清懷可隻有白日見得幾面,夜間都在星辰下參悟。
“今日當做得已經做了,所以才有工夫來閑逛。”清懷抱膝,靠在身側的闌幹上,可沒說是專程而來。
見銀水久久沒話來,隻腦袋擱在膝蓋上發愣,清懷問道:“可是心情不好?”
“掌夢使那樣說,确實不太好...”銀水也不瞞着,點頭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