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我叫人前去接你,可好?”林觀鵲道。
明是商量的語氣,卻叫人無從辯駁。
不知徐還未從驚異裡抽離意識,滿心彷徨,木讷地點了點頭。
她試圖解讀林觀鵲毫無情緒的目光,幾番未果。
又垂下眼簾,呐呐問道:“那...我去神殿後,還能下界嗎?”
林觀鵲稍作思考,她悉知問題中深層的意思,答:“自然,你若惦念阿婆,亦可在閑暇時下界小伴。”
不知徐雖不與阿婆同住,卻時常照看,加之阿婆對不知徐而言意義特殊,定是最為記挂之人。
她斷無将人捆綁在身邊的道理。
“多謝神司。”不知徐袖中的手心發汗,莫名生出緊張來。
若是日日同林觀鵲這個面若冰山的故人相對,實在是給自己找難受。可偏生林觀鵲身份特殊,又拿定主意要她,已到這一步,推脫不得。
她隻能同自己講,神殿是萬人所向之地,她得如此機緣,理應開心。
至于林觀鵲...
就當是要伺候好的掌櫃,她隻需安生辦事,拿她的月錢。
這一來二去的,不知徐倒給自己安撫了個徹底。
再擡眼,她見得林觀鵲略有入侵的眼神,被撞得一震,她怎麼...
“神司為何...要這般看我?”
林觀鵲眼裡掠過慌色,不過眨眼一瞬已然恢複如初,找補道:“我在想,你我之間十分有緣。”
“神司說得是。”不知徐悄歎,話裡仿佛任命一般。她們确有緣分,明明已經在回避,陰差陽錯還是到了林觀鵲身邊。
餘下的交談中,林觀鵲不過是問了不知徐一些無關痛癢的問題。
直到兩人那略顯尴尬的氣氛消逝。
再出仙山西四閣時,瞧天幕雲彩之色,下界已至黃昏。
“神司,我怎麼看不出來她高不高興呢?”長若池瞧着遠去的水紅背影。
高興...林觀鵲未答,在她來看,不知徐或許還停留在恍惚中,怕是自身也尋不出高興與否的答案來。
“回天上吧。”
“是。”
至雲層上,剛落地便見神殿正門大開,兩人相視一眼。
“清懷應是抓到人了。”長若池喜出望外。
行至殿門口,得見殿中被金絲線捆了一個掙紮的異族人。
邊上的女子瞧上去年紀甚小,正背着手冷眼盯在異族人身上,有着與年紀并不相符的沉穩。
林觀鵲踏入門内,女子看來,立馬回禀:“神司,您所想果然不錯,異族确實趁此次大比前來窺探,各族歇腳之處外皆有異族出沒,今日仙山比試,潛伏入山中的異族高手足有五人,分列五峰,意圖在弟子稀薄時設夢魇陣。”
“唔唔!!”
地上被綁着的人見林觀鵲來,掙紮地更加賣力。
林觀鵲視線帶過一眼,落在清懷身上,“這是唯一活口?”
清懷回道:“是,下界的雜碎均當即誅殺,此人在靈藥山一脈,對比盤桓仙山的其它幾個,他去掉面具尚有幾分姿色,不至于帶來神殿辱了您的眼睛,其餘幾位均在他眼前被抹了脖子。”
這是清懷逼問的慣用手法,在面前處置,更有威懾,更能沖破人心裡格擋恐懼的防線。
長若池輕笑着插話:“難怪,原來是活在面像上。”
話雖這般附和,但三人神色交流間,能确定這是這次活動裡一衆異族的領頭人。
林觀鵲再去看地上惶恐的男子,樣貌倒也說得過去。
今日神殿除了閉關的織夢者,均下界伏擊異族,她與長若池站在高樓最醒目的位置觀戰,就是為了叫遁地查探的異族知道她不動,進而放松警惕。
她設下大局,并非僅是将不知徐讨來這樣簡單。
異族幾次試探未得手定會再來,與其處于被動,不如借仙山的比試制造良機,請君入甕。
尤其是玄鳥一族居于涼漠的雲上,不谙世事,又受那頭造物神司的神力庇佑,異族難以得見,更無法對面施以夢魇術入侵識海。
若有心要試這玄鳥族的能耐,異族定不會放過此等機會。
不過今日亦有出乎林觀鵲意料的事。
消息覆蓋各界,連都快被世人忘記的玄鳥族都有人來,妖族卻未見身影。
雖說妖族一直不被待見,但按照過往的性子,此等大比,定會叫高手來給仙門弟子打下台後揚長而去,留給人一肚子氣受。
此番無人現身,林觀鵲反而放下擔憂,若是她都尋不見,異族怕也是難尋,暫不會在妖族下手。
思即此處,林觀鵲擡手解了異族人的束縛,徑直發問:“仙山、默海、人間,你們的計劃裡,下一步在哪?”
目前來看,異族能觸及的地方,唯有這三界。
男子心知逃不掉,索性坐在原地,嘴硬道:“我不知道。”
林觀鵲可不喜歡周旋,給清懷使了個眼色。
清懷會意,輕踢了男子一腳,“再想想,知不知道?”
對于異族男子而言,清懷這活閻王可比林觀鵲要恐怖得多。
果不其然,男子應是想到什麼,身體顫抖幾下,閉眼掙紮一番後開始交待:
“我們就是領命到仙山的藥谷裡施夢魇陣法,讓前去采藥的仙門人落入夢魇中而已,别的我都不知道,是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