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笠女子離開之時,仍帶着深深的疲倦與痛苦。
其實細細想來,江尋總覺得,當時匆匆幾眼,那個女子身上總是有一種令他熟悉的感覺。
隻是寥寥數面,實在無以辨别。
“如此說來,天界是要去看看了,”談韶道,“如今沈洛桐之死已經不單單是宮門的事了,若是幕後人與天界有關,那天界不單單是要對宮門下手,怕是對半妝也懷有殺意。”
幕後人将沈洛桐之死嫁禍給半妝,何嘗不是想借宮門之手端了半妝,如今半妝人界最大據點已經被端了,那下一步呢?
談韶想不通,明明看起來毫不相幹的三者,為何會被聯系起來。
“好了,”江尋擡手,落在談韶蹙起的眉頭,輕聲道,“我已派人将曹空等人送回魔界,既然這邊有了線索,你不妨留下幾日,若是順利,這其中關系也必定會浮于水面。”
談韶眨眨眼,輕輕躲開江尋的手,點點頭:“此事還要多謝你。”
江尋手微頓片刻,便若無其事地收回了去,道:“你我之間,不必言謝。”
談韶嘴角上揚,眸光轉了轉,道:“你知道嗎,在千鐘寺,我懷疑過你。”
“嗯,我知道。”
談韶身體向他微微傾去,望着他的眼睛,江尋被這一舉動勾起神魂,一時間有些恍惚,談韶就這麼看着他,問:“你不生氣嗎?”
“人之常情,何錯之有?”
噗嗤——
談韶忍不住笑出聲。
“笑什麼?”
談韶雙眼含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感覺你變了好多。”
“但又好像沒變。”
江尋淡淡一挑眉,問:“怎麼說?”
“你以前脾氣很差。”談韶想了想,簡言意駭,“第一次打招呼就想把我往死裡打。”
他在說寒川谷底的“初打”。
“……”江尋臉色冷了冷,看得談韶笑意一凝。
“這并不好笑,”江尋聲線冷了不少,“我并不想在你這聽到關于寒川谷的事。”
不想你再想起你瀕死的痛苦,尤其這個痛苦還是源于我。
江尋看起來極為嚴肅,談韶嘴角不由得有點僵硬,他尴尬地拍拍江尋的肩膀:“害,這又怎麼了,我當時不也想把你往死裡整嗎……”
眼見得江尋臉色越來越冷,談韶聲音也不由得弱了幾分。
莫名其妙……
談韶在心裡嘀咕了一聲。
這樣尴尬的場景很快被打破。
“二殿下。”
一位身着竹月空青之色,頭配月銀狐族族紋發飾的女子立在院門口。
看她服飾貴氣,舉手投足之間盡顯得體,便能看出她在青丘地位不低。
感應到談韶探究的目光,她淺淺點頭緻意,報以微笑。
談韶也大大方方地向她回禮。
江尋側眸,目光中的冷冽之色并沒有褪去,冷聲問:“何事?”
一聽江尋這般不知禮數談韶就有些不樂意了,他不滿地扯了扯江尋衣袖,江尋一頓,便聽到談韶在他旁邊耳語:“對人家姑娘禮貌點不行嗎?”
“……”
然而女子似乎早已習慣江尋的脾性,隻是溫聲道:“帝座聽聞殿下帶了朋友回來,派人邀二位前往合月台一聚。”
九方頌?
談韶望向江尋,江尋微微蹙眉,但語氣已經在刻意控制了:“知道了,下去吧。”
女子玲珑心思,已然品出這當中變化,便輕輕行了一禮,溫聲道:“是。”
女子走了以後,談韶問:“剛才的姑娘是?”
“我座下執事,法雀。”江尋道。
“執事?”談韶眼裡帶了些調侃,“看不出來啊,都有執事了,看來還真是個大人物了呀。”
“……”
談韶笑意吟吟:“二殿下,我要不要給你行個跪拜大禮才能顯出我的滿懷敬意啊?”
江尋冷笑:“那開始吧。”
“?”談韶輕錘了江尋的肩膀,眉眼彎彎,“你還真擺起譜來了?”
在一聲聲調侃中,江尋總算有了點笑意,他抓住談韶的手,輕輕放下,道:“法雀血統不低,自小随我那姑母在玉山長大,算是個可以信任之人,日後在青丘有事,我不在的時候你盡可尋她。”
“好啊,”談韶應下,又想起方才法雀來傳之事,問,“你哥那裡,我要去嗎?”
“不必,”江尋毫不猶豫道,“我已經讓人為你準備好吃食,都是你愛吃的。”
談韶淺淺地眨了眨眼,沒有多說什麼。
“好啊。”
安頓好談韶,江尋便出了門。
路盡頭的大樹下,法雀正儀态端莊地立在那。
見江尋來了,她上前幾步行了禮。
“讓下面人手腳快些,談韶前些日子剛受過傷,午飯不要讓他等太久。”江尋道。
“是。”
兩人一道往合月台去,法雀問:“需要找人照顧談公子嗎?”
江尋眸色蓦然一沉,側眸掃視了她一眼,帶着上位者的肅殺。
法雀微微垂眸,身形卻未動半分。
“記好了自己的身份。”江尋冷聲道,不再多看她。
“是。”
合月台上。
九方頌正立在圍欄前,目光暗淡,不知道在想什麼。
聽到腳步聲,他回首。
來的人隻有他的弟弟和弟弟身邊的執事。
他的目光在江尋身後停留片刻,心中毫無波瀾。
“阿綏來了。”
江尋頓住腳步,擡手行了禮,卻被九方頌擡手攔下。
“你我兄弟,不必拘禮。”
江尋也沒有堅持,道:“談韶身體不适,我沒讓他來。”
九方頌微微一笑:“小事。”
江尋目光望向九方頌方才眺望過的遠方,問:“兄長方才在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