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寄眠瞬間醒神,他昨晚沒睡好,又折騰了今天一下午,加上還未得到充分的休息令他疲倦,眼下烏青淡淡,但在稍暗的暖色燈光中,不甚清晰,他單手撐床坐起,“聞渡。”
聞渡手機附耳聽那邊大動作引起的窸窣動靜,心緒平平,“嗯。”
他問:“你在哪?”
不知道溫寄眠是不是心中有怨,故意道:“山祈縣。”
聞渡語氣加重:“具體地址。”
“……你兇什麼兇?”
溫寄眠手機差點從掌心滑落,他忙不疊重新握緊,報了酒店名字,面色隐隐不爽,“你明天不用來找我,你直接報你家地址,我明天去你家。”
他都計劃好明天做什麼,然而聞渡卻說:“你明天直接回南城。”
“……”
真煩。
溫寄眠心想他就不回,腿長他身上,對方還能押他回南城不成,“沒票……”
聞渡堵他話:“有,我在看票,明天十二點二十五還有票。”
“我不想回。”
“我離家出走了。”
實際上他隻是聲稱在外旅遊,溫老爺子問起,他随便報了個地名敷衍過去,他才不願意在好端端的假期裡,居然要程也這種家夥呆一起。
煩人。
聞渡聽他說過無數次家裡有事,這是第一次在他嘴裡聽到離家出走的話,百感交集,又因為他的事心煩意燥,“明天我去找你。”
“不用,我……”
“挂了,早點睡。”
顯然,聞渡生氣了。
溫寄眠縮回被窩裡,嘀咕聞渡為什麼生氣?憑什麼生氣?有什麼好生氣的?
他嘟囔着一覺醒來,天光大亮。
昨天剛放的寒假,他一時半會兒還沒從早起的狀态中抽離。六點半,熒光刺得他左眼緊閉,右眼半眯,适應光源後,他慢慢睜眼,又翻身投入睡眠當中。
他再一次醒來是八點,享受充足的睡眠後,人渾身上下都是舒适且懶洋洋的。他伸個懶腰,打開手機,發現聞渡給他發消息說到了。
他直接翻身起床,指尖慌亂在九鍵上飛舞,大概内容就是問聞渡在不在,又在哪,說他已經快洗漱完了,馬上就出門。
聞渡在半小時前到達,溫寄眠不回消息,他猜人可能沒醒,決定先在附近溜達。在酒店位于的那條街道拐角口,他發現一家店面較小的花店。
也許是聞父的影響,他每逢碰上花店總是按耐不住想買花的心,有時候不是為了送人,單純是因為它們能讓他怡情悅性。
漂亮的東西總有這種神奇魔力。
花店裡的花種類不多,店主在瓶身前都細心貼了花名,聞渡選擇了風鈴花,交由店主包裝。
走出花店,他一手抱花,打字回複溫寄眠,折返回到酒店樓下。
溫寄眠清點自己的東西,一股腦兒全丢行李箱裡,關不上,人就坐在箱子上面,強硬扣上鎖。
他匆忙退了房。
聞渡的背影很好認,溫寄眠目光鎖住聞渡,拖拽行李箱朝目的地走。
聞渡聽見滾輪的聲音,轉身就見來人,溫寄眠的着裝仍是他偏愛的酒紅色外套。
與此同時,在溫寄眠眼中,聞渡站在不遠處,米色格子紋圍巾溫柔繞在他的脖頸周圍,他擡眼看過來的瞬間,溫寄眠一顆心怦怦亂跳,像是工作故障的機器,不,更像是正在加倍工作、運轉,即将報廢的機器。
他想起相冊裡存儲的,删了又恢複的照片,心尖莫名滾燙,背過手将手機藏住。
溫寄眠忽然結巴:“花、花真漂亮。”
“……”
聞渡忽而想到什麼,伸手将花往身前遞。
“給我的?”
溫寄眠詫異接過花束。
聞渡遲疑一瞬,點了頭,“嗯。”
溫寄眠低頭嗅了嗅,笑着湊到聞渡眼前,“真漂亮!”
“這還是我第一次收到花!”
那些帶有别的目的人送他的,他想當然沒有算進來。
溫寄眠從聞渡口中知道聞家有買花送聞母的習慣,此外,哪怕聞父聞母出差不在家,聞渡時而也會在放學後買些花帶回家,他去過聞家幾次,聞家擺在客廳的花瓶裡永遠插着花束。
花朵住在充滿溫暖、溫馨的小屋裡,也許不會再埋怨凜冬的寒冷吧。
溫寄眠捧起花朵,繼而輕輕放下,“走吧,我想去看椰椰。”
他拍行李箱,揚笑道:“我帶了見面禮。”
聞渡應:“好。”
在車上,溫寄眠正襟危坐,不安寫滿了臉,“等我過去吃飯?”
“都在等?你爺爺奶奶也在等?”
他确認了好幾遍。
聞渡頭都快點暈了,“是。”
“完蛋了。”
緊張猛然而至,溫寄眠打開前置攝像頭,整理發型,對着那張五官精緻的臉,又默念完蛋了。
鎮定!
長輩都喜歡乖小孩,他最擅長了。
溫寄眠給自己暗暗打氣。
“不用擔心,他們都是很随性的人,”聞渡目視前方,難以分辨他的目光到底是着落在哪,“我猜,等一下我奶奶會悄悄給你塞幾顆糖。”
溫寄眠一時沒理解聞渡的話:“啊?”
到了地方,溫寄眠相信聞渡說的聞爺爺聞奶奶很随性了,聞奶奶見他來,笑容慈善,問他冷不冷,餓了沒,領着他往屋裡走,而且真如聞渡預言的那樣,往他兜裡塞了一把糖。
各種口味的大白兔奶糖。
他含着芒果味的奶糖,新鮮似的在聞渡房間裡打轉,“這是你從小住到大的房間?”
“嗯。”
聞家沒有多餘的房間,聞家長輩早上同聞渡商量能不能讓溫寄眠跟他住一個房間,不行的話,隔壁鄰居跟他們家關系好,可以找他們家付錢借住。
聞渡考慮了一兩分鐘,答應了。
沒必要給别人添麻煩,何況溫寄眠是狗見了都要嫌棄的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