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色漸薄。
被謝辭劈碎的大門洞開,霧氣卻仿佛被一道無形的牆阻隔,絲毫無法侵入屋内,整間小屋彷如汪洋大霧中漂浮的孤島,無形的隔膜攔下所有的光波與聲息。
與世隔絕般的沉寂中,沈微霜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哪怕不清楚具體時辰,距離謝辭離開也已經過去許久許久了。
她不自覺地捏着手指,坐立難安間,聽到兩下扣門聲。
沈微霜一怔,擡眼望去。
少年長身玉立,倚在破裂折斷的木質門框邊,不知已在那站了多久,見她望來也不說話,不辨情緒的目光靜靜落在她身上,漂亮面容隐在灰白霧氣之後,看不清神情。
“阿辭?”
沈微霜攙着扶倚起身,謝辭沒有反應,被她上前幾步扯進了屋内。
這是怎麼了?沈微霜細細打量他,衣衫潔淨刀口無塵,身上除了先前自己砍自己那一下也沒有别的傷口,看上去一切都安好無虞,隻是唇線緊緊抿着,細密的睫毛簾子垂下,遮住了眼裡晦澀的情緒。
心緒之糟糕簡直不加掩飾。
“發生什麼事了?”沈微霜問,輕柔安撫道,“跟師娘說說?”
他許久不曾露出這副陰郁的樣子,她有些擔憂,輕撫上少年的脊背,哄孩子似的拍了拍,而後蓦然被扼住手腕。
力道很重,有力的指節将她瘦削的腕子圈起,硬繭在柔嫩的肌膚上昭示着鮮明的存在感,謝辭垂眸看着,心不在焉的樣子,指腹極細微地撫摩。
肌膚相親的觸感叫她有些不适,沈微霜想抽手,指尖顫了顫,又按捺下來,斟酌着想說些什麼。
“師娘。”謝辭沒給她機會,黑溜溜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你很喜歡他嗎?”
什麼?沈微霜懵然,霎時間忘了自己方才想說什麼,疑惑道:“誰?”
“……他。”捏住她手腕的力道又重了些,謝辭垂下眸去。
沈微霜眨眨眼。
什麼他?牛頭不對馬嘴的,這孩子出去一趟傷着腦袋了?她沒回話,試探着往少年額頭上撫去,被謝辭一偏腦袋躲過了,又譴責地瞪了她一眼,眼睛濕漉漉的,陰郁的怒氣中夾雜了幾分無端的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