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員倒還鎮定:“别怕。他們撞不翻這輛車。”
楚岚顧不上看他,兩隻手抓着方向盤,使勁伸腿去踩油門。
這輛車太大,開起來費力極了,對體型嬌小的女司機來說并不友好。
楚岚在女人中已經算是個子高的了,依舊開起來很艱難,不管是扭矩太大的方向盤,還是座椅與踏闆的距離遠得需要伸腿去夠。
越野車像是看出來邁巴赫的駕駛員并不是熟手,更肆無忌憚,毫無顧忌地瘋狂撞車,猖狂極了。
一時間,邁巴赫像遊樂場中的碰碰車般,被撞得暈頭轉向,狼狽不堪。
楚岚抓着方向盤,極力控制方向,自嘲道:“這下好了,你真得和我死一塊兒了。”
她還記得上次晉雲柏逼她開蘭博基尼時說的話。
“這樣也好,生同寝死同穴,我們也算是生死與共了。”晉雲柏單手扯過安全帶,将自己捆在副駕駛座上。
“想做什麼,放手去做吧,反正也不會比現在更糟了。”
腰側的傷口還在持續不斷地流血,在副駕駛的座椅上積起一小灘,不祥的黑暗黏稠。
晉雲柏像是沒有感覺到,格外平靜地說:“别擔心,大不了就是死,到時候我和你一起死。”
楚岚深深吸了口氣,勉強扯出一個笑:“要死你自己去,我這麼美可不能死——”
話音未落,她忽然用力轉動方向盤,同時踩下油門,邁巴赫車頭扭轉,猛烈撞向了側面越野車!
越野車猝不及防,加之車身重量材質皆不及邁巴赫,高速行駛中竟直接被頂翻,在路面上連續翻滾,片刻後,油箱爆炸,轟然起火!
另一輛車的司機大驚,下意識放慢車速,立即就被突然加速的邁巴赫甩掉。副駕駛的男人急了,打開窗戶端着槍就射。
二手子|彈叮叮當當打在邁巴赫上,但口徑太小威力太弱,而車身是特制的防彈鋼闆,沒一顆能破防。
前方的越野車刹車卡在邁巴赫前方,試圖将其逼停。
楚岚喊了一句:“坐好!”
不等确定乘員是否真的都坐好了,她用力踩下油門,幾乎踩到最底,發動機轟然爆燃,加速到極緻。
像一座披甲犀牛般,邁巴赫轟隆隆地撞上了前方越野車!
慢動作下,越野車的保險杠變形、凹陷、折斷,接着是後備箱、底盤、座椅……
摧枯拉朽般,越野車被邁巴赫撞得大半輛車發生變形,在公路上翻滾幾圈,最終卡在公路護欄上,冒着黑煙,裡面的人生死不知。
剩下的越野車不敢再追,眼睜睜看着邁巴赫消失在夜色中。
盡管車窗是防彈的,但在近距離的射擊下,還是留下坑坑窪窪的彈痕。
暫時安全,楚岚呼出一口氣,問道:“你這是得罪了誰?黑澀會?”
晉雲柏坐在副駕駛,一手按壓傷口,臉色蒼白,卻還有心開玩笑:“為什麼不能是本地土匪看上了你,想要搶去,做壓寨夫人?”
楚岚握着方向盤的手指還在顫抖:“放屁,分明是沖你來的,我純屬無辜被牽連的圍觀群衆,隻想看個熱鬧,結果飛來橫刀,這和誰說理去?”
晉雲柏笑了兩聲,又被嗆喘般的咳嗽打斷,咳聲無力,漸漸低落下去。
楚岚快速轉頭看他一眼,又趕緊扭頭觀察前方路況。
自從上路後她一直踩油門加速,以免被越野車追上來,現在的車速早就超過高速公路限速,如果不是這輛車夠沉的話,坐在車裡甚至會感覺車子在飄。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她語無倫次地問,“要是冷的話,你開一下暖風,我不知道要怎麼操作……要不要喝水,不對,你現在不要喝水,最多漱漱口……”
短暫的一眼,晉雲柏的臉色慘白,唇上沒有一絲血色。他垂着眼睫,呼吸輕淺到看不出來。
一向遊刃有餘而強勢的人,此時虛弱得讓人膽戰心驚,黑暗中,他的臉白得像一張紙,或者是幽魂。
像是已經死去。
這畫面反複播放,楚岚腦子裡亂七八糟的,一時想到失血過多的人會感到寒冷口渴,一時又想起來是不能喝水的,具體為什麼她不記得了,腦海裡有個印象是護士給大出血的患者用棉簽蘸水擦嘴。
夜色中,高速公路看起來沒有終點,隻有眼前被車燈照亮的灰色路面。路過的車很少,少得像這條漫長的路上隻有這一輛車在逃亡。
“你現在不能睡覺。”楚岚盯着眼前單調的灰色,不停歇地說,“你得和我說話,開夜車不和司機聊天是不想留在這個世界了嗎?再說我不是你雇來的專職司機,你沒給我付工資,我這應該算代駕吧,你等下記得把代駕費付一下,對了,現在代駕的收費标準是什麼?按時長還是按公裡數,算了不管了,二者取孰高者吧……”
楚岚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車速太快了,她沒法分心,甚至雙手都無法離開方向盤。
可副駕駛太過安靜,安靜得讓人心悸。
“晉雲柏,你說話啊,你他媽沒長耳朵還是沒長嘴?!”楚岚的聲音變了調。
她咬住牙,用力咽下喉頭的梗塞:“你要是沒死就吱一聲,死了就算了,正好分手,我回去換個男朋友,我媽要給我介紹相親對象呢,我多相幾個,等我要結婚了一定到你墳頭上燒請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