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又說了一次：“刺。”

南元熙點點頭說：“知道了，我會小心的。”

南元熙一路上都很注意那些帶刺的草藥和矮灌木，割草藥的時候都很仔細。兩天過去，平安無事。

南元熙忽然覺得很可笑。這山裡到處是帶刺的植物，隻要進山都難免被刺傷。這是村寨裡三歲小孩都知道的事。

那女孩也就是順嘴一說，卻搞得自己如臨大敵。

第三天暮色沉重，衆人找到幾棵距離合适的樹，正在系吊床。準備今晚這裡過夜。

南元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挖坑生火。

突然遠處左護法沫葛大叫：“快躲！野毒蜂！”

她們正在綁吊床的樹幹裡，“轟”的一下，飛出來一群黃黑色的野毒蜂。

隻一瞬間，就有兩位巫女被野毒蜂蜇了。

南元熙手裡正拿着點燃的幹草，她旁邊就是剛準備好，探洞用的火把。她點燃兩個火把就沖了過去。

還有兩三個離南元熙近的巫女也拿了火把點燃沖過去圍成一圈，驅散野毒蜂把其他人圍在中間。

擅長禦蟲的師姐吹起竹哨，野毒蜂雖然沒有經過馴化，不聽驅使，但是聽到哨聲還是陸續散去。

三四個巫女的臉、脖子、胳膊都被蜇腫了起來。

手邊就有解毒的草藥，沫葛把草藥搗成草汁，抹在她們被蜇的地方。

七日後，衆人返回山寨。快走到巫澗寨的時候，南元熙發現不遠處一棵樹上窸窸窣窣，似乎有什麼小動物在上面。

“有猴子？”南元熙走到樹下，忍不住擡頭看。

一張髒兮兮的臉從樹上倒挂下來，嘴巴周圍滿是紅色的果汁果皮。

“你怎麼在這？”南元熙認出是竹樓外那個女孩。

女孩看向南元熙身後，幾位巫女的臉上脖子上被毒蜂蜇的地方還沒完全消腫，說：“刺。”

南元熙這才明白，她說的刺是毒蜂的尾針。她朝女孩伸出手，“下來，我帶你去洗洗臉。你這樣臉會爛掉的。”

女孩直接松開挂在樹上的腿，倒栽蔥掉到南元熙懷裡。南元熙也才十二歲，摟住了女孩，可自己也站不住，兩人都摔到地上。

女孩反而高興起來，嘎嘎嘎地躺在地上笑。

後面的巫女陸續走了上來，她們整天看這些小師妹們互相打鬧。所以隻是看看她倆，也不扶，繼續趕路。

南元熙坐起來，把女孩也拉起來，往小溪邊走。

“你怎麼不在竹樓等我？自己進山多危險。”

“餓。”

“小師妹沒有給你吃的？”

女孩不說話。

南元熙明白了，小師妹舍不得把自己的飯食分給她。

到了水邊，南元熙給女孩洗了臉，女孩洗了臉更開心了，把自己脫光了就走到溪水裡。

當時已是夏末初秋，此時是正午，倒是不冷。

南元熙在溪邊生了火，把女孩破舊的衣裙都洗了，架到篝火邊上。

女孩玩夠了，站在水裡不動。

南元熙喊她：“洗完了就上來吧？水裡不涼嗎？”

女孩指着遠處說：“好看。”

南元熙看着她指的地方，水下應該是有水眼，水面上泛起一層一層波紋。

“芳蘭振蕙葉，玉泉湧微瀾。”

女孩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回頭驚訝地盯着南元熙。

南元熙說：“那個水波紋，叫微瀾。”

女孩指了指自己，“微瀾。”

“你是說你叫微瀾？”

女孩點點頭。

“好，那以後就你叫微瀾。”南元熙指了指自己，“南元熙。”

女孩又點點頭。

兩人剛回到寨子，就有一婦人看見了微瀾，走過來告狀，說女孩前幾天偷了她挂在房檐下的腌肉。

接着又有幾個寨民圍過來，七嘴八舌地說女孩偷了他們晾的筍子，掏了雞窩裡的雞蛋等等。

南元熙忙不停地給衆人道歉，說好話。

她自從到了巫澗寨一貫乖巧懂事，幫了山民不少忙，父親又是南澗寨寨主，山民總要給三分面子。

大家發了脾氣，也就各自散去。

從此，微瀾成了她的小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