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貝錦解開手上的紗帔,“我隻是好勝,但并不蠢。你跟周以枝隻是陛下用來制衡我們家族勢力的。我們是對手,不是敵人。”
臨神淵點點頭,“你确實不蠢。是個好對手。這些香粉誰給你的?”
趙貝錦看着臨神淵手裡那幾個香囊說:“府上有制香師。府裡用的香粉、熏香、燃香、塔香都是府上的制香師做的。她還會給我父母兄弟姐妹配制不同的香囊。随身帶的、床上放的,都不一樣。”
“你和其他人用的香一樣麼?”
“姐妹們用的大概都差不多,香氣略有差别。”
“你那寝殿裡沾過這香粉的都換掉吧。衣衫也要全部浣洗。”臨神淵說。
“所以,是制香師要害我?”
“我隻是判斷這些香粉是加重你月事的時候不适的原因。”臨神淵打量着她豐挺的胸部說,“但是,是不是制香師别有用心,還得查了才知道。”
“我給母親寫信,把她直接送到恒璟府衙。”
臨神淵說:“錦郡主,你們家都是這樣解決問題嗎?萬一她是無意為之,這制香師的後半生就被你們毀了……”
趙貝錦别有意味的看着臨神淵。自己一直是家裡最出色的孩子,從小到大隻有被喜歡被誇獎,做的事情,做的決定都是對的。
自從臨神淵出現,一切都不同了。
從第一次複風狸跟她交手就輸了。那白鳳無人見之不贊歎驚訝,甚至跪拜,而臨神淵出手就重傷白鳳。
前幾天自己在手腳功夫上也輸了。
現在她又否定了自己認為正确的方式……
趙貝錦語氣仍然強悍,說道:“但是,你說了就是香粉的問題。”
“可是,你之前在自己府上的時候隻是不适,沒有失神。”
“所以……”趙貝錦等她說下去
“所以,是有一味香料跟我昨天給你開的湯藥和草藥相沖。”
趙貝錦嘴角扯出一絲笑意,“臨學正亂開方子,我要是告訴國師……”
“還不是怪你那天跟我動手,不肯讓我讓我好好診脈。”
“推脫的倒是幹淨。”
“事實如此。看來,我又要去你府上走一趟了。”
趙貝錦忍不住諷刺臨神淵,“這次還是像個毛賊,翻牆越戶?”她還是沒想到臨神淵到底什麼時候看過她射箭,所以就必然是偷偷入府看到,“我已經給母親寫了信,讓她加倍了巡府的兵丁。”
臨神淵看了看門外,幾個宮女已經捧着漆盤、銅盆在等了,說道:“錦郡主還是先顧着自己吧。我讓你寝宮的宮女送衣服來了。你已經錯過了卯時打坐,不過我師父不在,沒人會為此訓斥你。但是你要錯過太傅的早課……”
趙貝錦忙從床上下來,朝門外喊:“快,來人。梳頭。”
臨神淵走到她身後,低聲說道:“啊,對了。你的發簪和耳環,我賞給昨夜幫忙的小女官了,免得她們亂說。”
趙貝錦這會兒還在乎什麼發簪、耳環。這種東西她要多少有多少。
傍晚,臨神淵收拾好大殿的卷軸,回了公主府。
府裡十分清淨。
她轉了一圈沒找到不見天和師兄弟們,拉住府上一個下人問:“不見天呢?”
“不将軍和幾位上人都啟程回武北了。是前日一早出發的。”
“公主殿下呢?”
“德懋公主殿下也回去了。徽意大人說不放心周郡主,再住一段時間。”
“不用跟徽意大人說我回來了。我一會兒就走。别打擾她了。”
“是。”
“對了,徽意大人若是問起,就說我近期都住在司天監,不回府上。”
“是。”
臨神淵回到自己房間,書案上是不見天留下的符咒和字條,無非還是那句:“有要事燃符。”
“哎,他們一走了之。把我扔這了。本來還想找不見天幫忙呢。”臨神淵收好符咒,換了一身黑,绾起頭發,戴上黑紗面罩,照了照鏡子,想起趙貝錦的諷刺,“去端王府,自然是偷偷摸摸去喽。”
臨神淵上次來王府就覺得這裡不對勁,上次來去都匆忙,沒仔細看。
這次有一整夜的時間,慢慢逛。臨神淵這才發覺不對勁在哪裡。
這裡簡直就是軍營。沒有曲徑通幽,沒有亭台樓閣。
一排排規則的房子,一條條筆直的通道。除了個别門窗不太一樣,整個王府内的房屋都毫無特色。
前後七進的院子,可每個院子裡都沒有亭台水榭,沒有前後花園,沒有水池假山。都是青磚鋪地,兩邊都是兵器架、甲胄架、箭靶、草垛,與其說是院子,不如說是小型的練武場。
臨神淵突然同情趙貝錦,“在這麼冷冰冰的環境裡長大,難怪她嘴裡除了規矩沒别的。”
不見天之前的情報裡有端王府上下所有人,不,應該說所有主人。
府裡丫鬟、長工、廚娘,包括制香師都不在他調查範圍裡。現在隻能靠臨神淵自己了。
清早,臨神淵換回常服,别上腰牌回到司天監。
順便在路上還去劉記包子鋪吃了兩屜肉包子,這食肆是不見天告訴她的。全恒璟最好吃的肉包子。
臨神淵這幾天,整夜在王府和城裡各處東跑西蹿,白天就在大殿裡打盹。
傍晚,女官進來的時候臨神淵正仰面朝天地躺在正殿的矮榻上夢周公。
女官進來敲了敲屏風說:“臨學正,錦郡主求見。”
臨神淵坐起來,捋了捋頭發,問女官:“還算整齊?”還好她發式簡單,沒有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