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簾“吧嗒”落下。
臨神淵縮着脖子等罵,可是身邊又沒了動靜。
她放下心,“也是,周圍這麼多人,又是在大街上。師父就算脾氣再大也不會在這裡教訓我。”
臨神淵剛想用手裡的弓再敲轎窗,就發現手中長弓變成一條蛇,正伸長身子吐着信子左右探查。
她吓了一跳,差點叫出聲,剛要扔出去,又想,不對,這是師父的障眼法。
臨神淵裝沒事,伸手把那條蛇挂在馬鞍袋外面。反正過兩個時辰,這障眼法自己就解了。
不過,神淵這一路老老實實地沒敢再亂說亂動。
德懋公主府。
神淵被帶到自己屋裡,忙不疊地拆頭飾,六層大禮服脫了四層,來不及換别的,拉開門就要出去。
宗主背着手站在門口:“去哪兒?”
“師父,我……”
“周小郡主今日還有要事,你别去打擾。”
“哦……那什麼時候能……”
宗主伸手,手裡出現神淵的小包袱,“七日後,你也要一同入宮,哪有空玩耍。從明天起,把我教過你的全部練習一遍給我看。”
“哦,知道了……”神淵接過自己的小包袱,進屋換衣服。
神淵終于換回了自己的衣服,發髻也散下來,簡單挽了兩下。
她從小包袱裡掏出一個劄子,是關于其他兩個宗派的情報。
當今天子龍千山笃信道教。玄國疆域内說的上來名字的名山大川皆有敕賜道場,裡面供着聖主青玄。
玄國的名字,也是取自聖主名字中的“玄”字。
三十年前,民衆眼睜睜看着前朝太子段青玄飛升,人稱聖主。
聖主青玄飛升後,還留下兩個妖獸為當朝首輔,一個震懾朝堂,一個馳騁沙場。
國師文璃,不知道幾百歲了。有時沉穩如百歲老人,有時看起來不過就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三十年來,滿朝大臣都不知道換了幾撥,隻有國師自始至終都是這個面容看起來隻有二十來歲的樣子。
據傳,三百多年前,在前朝袁天師弟子名冊中就有關于文璃的畫像和記載。
不止如此,碩玄帝龍千山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龍暮雪,人稱仙師暮雪。這人更神秘,每八年就會騎着有翅膀的巨鹿出現在祭祀祭壇的上空……
妖魔鬼怪,神仙聖佛,這玄國簡直不能更熱鬧了。
龍千山登基這三十年間,原本被前朝皇帝打壓、日漸式微的道宗仙門,自然也就發展壯大起來。
如今道宗百家,仙門遍地都是。
這些宗派之中,有五家最為出衆。
神、風、木、幽、黯五大宗派。各有所長。
神宗,禦水,主藍色。
風宗,禦風,主白色。
木族,萬物生,主綠色。
其中幽、黯兩派是魔道秘法,隻與江湖人混在一處。跟依附于皇親貴胄的風、神、木三宗不相往來,也不參與廟堂之事。
“風宗的複風狸,一頭白發。”臨神淵捋了捋自己頭上幾縷藍色的碎發,心想,“她所有頭發都白了?豈不是很厲害?”
宗主站在門口,“跟你講過的,又忘了。”
臨神淵站起來行禮,“師父。”
宗主看了看滿地小劄,“從陛下下旨召周小郡主入宮之後,這些情報就給你了。已經快三個月了,還沒記住?”
“哎呀,最煩背這些宗族關系。我甯願去默寫一百遍術式陣法。”
“再給你講一次。”師父耐心說道:“各宗派弟子結丹學會本門縱禦之術後,會在身體上呈現出與之相關的顔色的變化。這顔色在身上越明顯反而說明她修習的不夠好,沒有将法力集中在丹心,而是分散到了身體各處。複風狸今年已經十四,隻是白了頭發還好。若是在十六歲時眉毛、睫毛、眼瞳、全身皮膚都變成白色,她這輩子就難有大成了。而且,到那時風宗‘風狸’的稱号也要易主。”
臨神淵毫不避諱地盯着宗主的眼睛說:“所以師父隻有一隻眼瞳是碧色,好厲害啊!”
“都跟你說了,為師這是天生的!”
臨神淵轉身走到銅鏡前,看自己的頭發和眼瞳,說道:“我要是十六歲之前,頭發沒有全變成藍色,是不是就比複風狸厲害?”
“你現在需要擔心的不是複風狸,而是木族的離木殇。”
臨神淵翻着地上小劄,“離木殇沒什麼情報啊?不是說她看起來就是一個六七歲小女孩?”
“那都是傳聞。離木殇就是木族的大族長,才不是族中弟子。”
“哇,那她豈不是幾十歲了?”
“不止,我猜得沒錯的話,她恐怕早已經上百歲了。木族跟四處收徒的風宗完全不同。離木殇親授弟子不超過三個。其他弟子到底有多少無人知曉。我在豫東的時候上門拜訪過她很多次,她都閉門謝客。非常謹慎。”
“哦,我知道了!”神淵像是想出了什麼不得了的答案,說道:“她也是師父這樣的老妖怪。不敢以真面孔輕易示人。怕……”
宗主打斷她,“怎麼說話呢?”
“嘿嘿嘿。大家都說師父您幾百歲了。可看起來才二十來歲,那……不是妖怪是什麼?”
“你這孩子!”宗主擡了手想打,又改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
臨神淵一本正經坐好,雙手放在膝蓋上,問道:“師父,你雖然一直不跟我說。但是,我知道,我跟師兄弟們不一樣。”
師父突然無言以對。
臨神淵說:“師父,其實我也是妖怪,對不對?”
宗主又彈了她腦門一下,說:“少在這得意。你隻是比普通凡人多些天賦,術式學得快一些,用得好一些罷了。”
“啊!師父,很疼。總這樣被彈腦門,會變傻的!”臨神淵揉着腦門嘟囔。
“我看你是聰明過頭!傻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