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缤紛的瑩瑩光點将這座城市點綴的愈發繁盛。
偌大的别墅中,仆人們卻是愈發忙碌了起來。
江讓也沒歇着,他被人塞了個熨燙機,對着柔順的如烏發的黑色絲綢睡衣犯了難。
老實說,他從鄉下來,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柔順如雲的衣服,捏在手裡,薄潤的像是将将要化作一灘水般。
江讓壓根兒沒看出這件睡衣有什麼需要熨燙的地方。
但是沒辦法,既然是管家的吩咐,他自然隻能照做。
江讓做慣了農活,這具身體也天生适應更為粗糙的活計,像這樣需要精緻耐心的工作反倒讓他不知從何下手。
光是打開熨燙機就廢了他好大一番功夫,最後倒騰下來,許是因為溫度過高,熨完後,睡衣反倒愈發不平整了。
江讓心裡正發虛,恰好這時候門口傳來了動靜,他被人帶着迷迷糊糊一起去了前廳。
視線中的黑色纏枝花的镂空鐵門緩緩被打開,一輛純黑的轎車駛了進來,車燈十分明亮,甚至顯得刺眼。
等車燈徹底熄滅後,車門被一位躬身的仆從恭敬地打開了,随之而出的先是一隻蒼白的近乎泛冷的手腕。
那手腕的主人扶住車門,從轎車中緩緩走了出來。
那是個過分纖瘦高挑的男人,這樣熱的天氣下,他卻穿着一身黑色長風衣,頭戴着一頂純黑色銜羽的紳士禮帽,長如絲緞般的鴉發從胸口流淌而下。
而最吸引人的卻是他未被遮擋住的下半張臉,蒼白的近乎泛灰的臉頰,紅豔到刺目的嘴唇。
單是立在那裡,便輕易令人聯想到某些陰郁連綿山野中行走的鬼魂。
江讓隻看了一眼,便吓得不敢再多看,手指下意識地摩挲腕骨上用紅繩系着的朱砂。
耳畔男人的腳步聲很輕,并且越來越輕,直到江讓的視線中立着一雙看上去就昂貴锃亮的黑色男士皮鞋。
“擡頭。”
男人沙啞的聲音從上方傾洩而下。
江讓根本沒反應過來,依然木木地立着,青年從前在與旁人的相處中向來是隐形沉默的存在,極少會被人特意關注到。
除了他在這個世界的父母與半年前剛定下婚約的......未婚妻。
直到下颌骨觸到一片冰冷,一股冷慢的力道挾裹陰冷潮濕的苔藓氣息将青年低垂的頭顱慢慢擡了起來。
江讓依然木着,卻覺得世界在眼前都放大了許多。
男人已經将頭上的禮帽取了下來,那張蒼□□緻的臉完全暴露在燈光之下,男人看上去精神不太好的模樣,下三白眼冷淡的擡着,黑眼圈陰霾似的蟄伏在眼睑下,臉頰瘦削,甚至有些輕微的凹陷,但這并不影響他的美貌。
鬼氣森森的美貌。
戚郁慢慢收回手,眉眼間隐着厭倦,他的聲音十分飄忽冷淡:“誰招來的蠢貨?”
他問完,似乎也沒想得到答案,隻側身走進了正廳。
江讓幾乎是等所有人都離開了才敢喘氣。
他在村裡不是沒聽說omega的傳聞,都說omega嬌弱美貌、柔情似水,是賢妻良母的典範。可戚郁身上的威勢卻根本不像個omega,他美則美矣,卻陰森虛白的不似常人。
江讓心裡打鼓,聽對方的意思·····恐怕是不會留他了。
青年本想着不留就不留了,索性他都來了峤城,就試着找找其他的工作,但腦海中現實世界學過的知識都像是被一層看不見的煙霧蒙住了。
江讓知道這裡面有系統規則的影響,在這個世界裡,他隻能依靠這具身體所擁有的知識來尋找工作。
而這具身體有什麼本事呢?一個普通的npc,甚至從一開始設定就是個自卑沒見識的鄉下老實人。
父親拖不得的病、未婚妻孱弱的身體、貧困的家境,江讓是家裡唯一的頂梁柱,如果他得不到這份工作,沒有可觀的收入,一切隻會朝着最糟糕的情況發展。
高大的beta慢慢垂下頭,想着親戚所提起的豐厚工資,還是勉力鼓起勇氣走進大廳。
他非常非常需要這份工作。
江讓的頭垂得很低,beta似乎極力地想将自己縮入人群,但他到底身型與其他清秀的beta不同,于是,一舉一動便愈發顯眼突兀了起來。
戚郁已經褪去嚴實的風衣,内襯的西裝襯衫被主人解開了一粒扣子,吝啬地露出一星半點皮膚。